一點武功,真正是任人宰割,他雖然不是一個好君王,但他絕對是個好人。”孟郎說得情真意切,小元瞪視著他的目光漸漸變得緩和,但卻依然有點不以為然,
“你當年多大,七歲?八歲?就能傳給我爹高深的武功?”說著便又挑釁地上下逡巡打量,怎麼看小孟都是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兒!
“鸞生,不得無理,咳咳,師傅他,咳咳……”——師傅他便是坤忘神君,當年就是這個模樣,如今依然未變,無殤心中感嘆,卻無法宣之於口,時光如白駒過隙,早已物是人非,只有諸神能仙顏永駐。
小孟似乎看出無殤的自傷,立刻溫存地開口,“無殤不必自苦,我自有辦法能令你——”下面的話實在無法出口,孟郎的心卻悠悠而動,只要……只要我們愛戀歡合,你自然便能留住歲月!
——他是天上的仙,卻痴愛世上的這一人,此事,大於天!
小元看著孟師傅臉上神魂不屬的痴迷樣兒,危險地眯眯眼,迅速回撤到他爹身邊,伸臂攬著他,護在臂彎兒裡,眼睛卻依然警覺地盯著孟郎,“那你是從哪裡抱來的景生?他的父母家人又是何人?”
孟郎頭疼地看看對面炸毛兒的‘小公雞’,又想起當年自己師傅乾的好事,真是苦不堪言,看來要想重獲無殤需經歷千難萬險,恐怕比仙職晉級考試還要難!
“鸞生,此事師傅也不知曉,小花兒當年是師傅的師傅交給師傅的,然後,師傅又將他交給我撫養。”無殤無辜地說著,沒有發現摟著他的兒子已經腦門兒冒汗,“小花兒……他……身負使命……其中玄妙……凡人難解……我也從未追問過他的身世……如今他升化了……卻不知魂歸何處……”
無殤的聲音漸漸低微,小元卻聽得心驚肉跳,額上的汗津津而落,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跳躍著,他嚥了一下口水,才發覺喉嚨乾澀,像塞滿了尖利的砂石,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間艱難地迸出:“爹……我……我……我看到了景……景生……不不不……是……是阿璟……啊……”小元嘶喊一聲,終於忍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側頭狂亂地看著無殤,“我……我也不知道他……他到底是誰……他他……他長得很景生一模一樣……但他……他卻完全不記得我了……”
“什麼……你……你說什麼……”無殤囈語般地輕問著,彷彿是不敢置信自己所聽到的話語。
“我說我看到了一個人,和景生長得一模一樣,連身上的傷疤都完全一樣,他就是當今大夏聖上華璃,但他……他又說自己另有乳名叫阿璟,可他不認識我,也不記得任何與景生相關的事情,他……他到底是誰?景生又是誰?難道他們倆是孿生兄弟嗎?”小元的聲音出奇地鎮定,與所述內容形成強烈的反差。
無殤的面容倏地變得煞白,褪盡一切血色,他的唇角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若不是小元用力扶著他,無殤早已撲跌在地了,他的身子一向瘦弱,這些日子接連遭受打擊突變,一直徒勞地奔波於各地尋找小花兒,今日又與小元相認,此時再得知此事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鸞生,你再追問下去,你爹的命也沒了。”孟郎忽然開口,他一直默然靜聽,彷彿事不關己,此時看到無殤驚惶失措的慘狀實在不忍心,淡然插言道:“無殤,關於花兒,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嗎,萬法不離其宗,你不要自尋煩惱,一切順其自然,才能修成正果,他是誰,誰又是他,並不重要,你教養了他,愛護了他,已經足夠,一切莫強求,隨緣吧。”
無殤怔怔抬頭,已淚流滿面,深吸口氣,才勉強說道:“如果這就是我和他的緣分,如果只有忘記我們才能成就他的大業,那就順其自然吧,但我……我還是想去看看他……太……太想他了……”——從一點點大襁褓中的小肉團,到會叫會笑會親吻他的臉頰,到相依為命互相扶助,他與花兒度過了生命中一半的時光,叫他如何能不想。
小元對他們之間的對話似懂非懂,心中冷熱交集,疑問似海深,但已明白一時得不到答覆。
孟郎點點頭,神情瞭然而疼憐,“你去吧,只要記住順其自然莫強求即可,一日為子,終生為子。”最後的話已幾近洩露天機,但為了他心愛之人不受苦楚,孟郎也豁出去了,唯獨擔心師傅又罰自己加班,以致誤盡無殤的終生。
“臨州於東安,水路加旱路,最快也要十幾天才能到達,我送你們一程,路上好有個照應。”小孟的話音一軟,眉眼彎彎地笑了,再次閃了小元的眼。
小元不領情地眉毛一橫,立刻警惕地將他爹往懷裡收了收,“誰要你送一程,我會照應我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