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闖了進來,“爺,外面好像又在下雪了。”小秦裹著帶風帽的青呢大氅閃身而入,衣料上沾著的細小雪花遇到屋中的炭氣漸漸消融,閃爍著亮晶晶的水光。
他剛要跪倒行禮,景生已站起身快步走過去拉住了他,“書研不需多禮,快說說他的情況,這兩天都沒有收到你的報告,年底萬事俱忙,真是倏忽了。”
愁眉苦臉都乖覺地退到門外守候,彼此默契地對視著,好像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奇異的亮光,——這些天,陛下除了朝政便是忙於為明青鸞擬藥方,又親到太醫院的藥局配藥,派快馬送到夏陽,常常捧著秦書研的信報反覆閱讀,每晚入寢前都會拿出來再呆呆地看上大半天,此時正是一年中最繁忙之時,陛下竟於百忙之中心急火燎地再訪夏陽,莫不是……莫不是對那位青鸞殿下動了心?
“唉,可惜那位是這個。”苦臉站在門外,輕聲嘀咕著,隨手翹起大拇指,愁眉點點頭,長眉微蹙,真的露出了一絲愁苦,“是呀,他若不是排行老大,倒是可以……可以想想辦法聯姻……那也算是一段佳話了。”說完兩人便同時大搖其頭,心裡暗想,——人家是南楚的王太子,如何能將他娶進大夏朝的內宮之中?除非是滅了南楚,將它收歸大夏,可如此一來,那青鸞殿下十有八九是要以死殉國的。可……可瞧如今萬歲爺那廢寢忘食的心勁兒……怕是非他莫娶了。現在太后千歲和端午姑姑還沒琢磨過來呢,要是知道了此事,非急死不可。
秦書研脫下風氅,看著皇上焦慮急切的神情,也有一絲納罕,自他第一次見到皇上,這位英秀的少年就一直都是灑脫而穩健,行事鎮定從容,從未流露出任何焦躁的情緒,此時……此時卻是為何?難道真的只是關心明青鸞的病情?
“陛下莫急,小怡姑娘說青鸞殿下的眼疾就快痊癒了,早在半個月前他就能感到光線的變化了,這些日子他的情況又有了進一步的好轉,已能模模糊糊地視物了,小怡姑娘說只要能鞏固療效,視力恢復是遲早的事,小怡姑娘——”
“——慢!”景生一聲斷喝,小秦還在眉飛色舞,正欲繼續‘小怡姑娘’下去,不料卻被景生攔腰打斷,“咳咳……書研……這位小怡姑娘就是你快報中頻繁出現的那位女神醫吧?”景生好笑地斜睨著小秦,發現他俊白的臉上倏地浮起紅雲,神色可疑。
“呃……嗯……咳咳……我也沒說她是神醫呀?”小秦爽朗的模樣一下子變得扭捏,微微低頭,眉梢眼角卻笑得彎彎。
“這還用你說呀,你對這位姑娘的敬仰崇拜之情 處處 見 之於筆墨,還需宣之於口嗎,呵呵呵……”景生嗬嗬地笑了,從書研的第一封快報中他就間接地認識了這位少女,小秦從最初的如見天人般的驚喜,到最後一封快報中的濡幕渴切的留戀,在這近三個月來,景生好像是和他一起經歷了一場傾慕之戀,透過書研情不自禁地細意描繪,這位小怡姑娘已栩栩如生地站在了景生的面前。
“嗯……她確實是我從所未見的奇女子……咳咳……當然除了咱大夏的太后千歲以外……”小秦雙眼放光,湛然有神,隨即又略顯羞澀地補充著。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不用在此時還捎上母后,我萬分相信這位小怡姑娘一定是位絕佳好女!”景生溫和地笑著,沒想到留下小秦在夏陽倒為他引出了命中之人,看來就和前世一模一樣,書研和遠然都與自己毫無關聯。
景生並未氣餒,反為書研開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這麼幸運,大多數人不過是尋尋覓覓再悵然若失!就好象自己,景生心中一陣悸動,也不知自己心裡惦記著的那人兒……他……他可還好?
自馬車中的那一次情夢相交,回到東安後,他又曾多次夢到青鸞,只是……只是每次都在最緊要的時刻戛然而止,除了冷衾寒帳,便是錦褥上的溼滑,和無盡的狂想痴戀,再這樣下去……他……他簡直便要瘋癲了……
“嗯,確實如此,小怡姑娘來自大華島,她是青鸞殿下深愛著的杜承徽的表姐,她見多識廣,她——”小秦就像每一個陷入情戀的少年,一談起自己的心上人便渾然忘我。也渾忘周遭之事,他完全沒有發現皇上聽到杜承徽三個字後已微微變了臉色。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呢。”景生緊緊握著雕花兒木椅的扶手,面上淡然,修長的指節卻已變得青白,“你好像很喜歡他寫的遊記,嗯,青鸞如今,還是對那人念念不忘嗎?”景生的心裡似被滾油一遍遍澆淋,一口氣悶在胸口,說不出的疼痛,自己對青鸞怕也是一場妄想,他,他心中早已有了深愛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不能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