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失控地喊著,彷彿只有如此才能平定她狂跳的心。
張彥驚惶莫名地跑進內殿,一眼便看到華璃血色漸漸豐盈的面色,老頭兒鼻子深嗅,——咦?剛剛內寢並沒有用香呀!這奇麗香味又是從何而來?不覺更加惶惑,他趨步上前,跪在端午身邊。
“張醫正,皇上……皇上看起來似乎頭疼難耐,你再給把把脈。”此時衛無暇已經鎮定下來,她起身坐在龍榻邊,將華璃頰邊汗溼的碎髮捋了捋,緩聲問道。
張彥恭敬地拿起華璃的右手腕,搭指請脈,殿內眾人全都摒聲靜氣地凝注著他,生怕錯過老人家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只見張老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眉眼舒展,一會兒又似疑惑,一會兒又茅塞頓開了一般,最後,臉上顯出歡喜驚異的神情,額上汗珠滾滾,雙眼卻笑得微微眯了起來,
“恭喜太后,皇上此時已無大礙,脈象平穩有力,沛沛然似活泉湧動,臣還是第一次請到這樣的脈,奇哉!奇哉!”張醫正搖頭晃腦,如置身夢中,整個世界已於瞬間顛倒,禍福安危只存於一線之間,剛才還陰霾悽絕的空氣此時已變得清新甘甜,正負間大家早在死亡邊緣轉了一遭。
衛無暇深吸口氣,狂喜地感受著那活潑跳躍的香氛,——那——那正是發自華璃的胸臆之間。
“張醫正,那為何皇上頭疼不已呢?可有良方救治?”衛無暇拿起枕邊的絹帕,輕輕地抹去華璃額上的細汗。
景生一動不動地躺著,當絲絹撫上額頭,那裡便隱隱痛疼,難道有什麼記憶被過濾消除了?腦海裡充斥著前世今生的過往,景生忽然對自己舊有的生活感覺無比隔閡,真是太荒唐了,竟會為了一個風箏爬樹攀夠,不顧危險,這不僅僅是玩物喪志,更是不負責任,好像……好像和自己的本性有莫大的衝突,想及此,心中鬱悶焦灼,景生的額上又冒出冷汗。
“你看看,張醫正,皇上疼得一直額冒虛汗。”端午接了衛無暇的話,臉現憂急。
“回太后,皇上今日從高處跌落,頭部受傷,一時難免頭疼,靜養一段時間就會好轉的。”張彥泰然回答,“我再給皇上擬個止痛安神的方子調理一下。”說著老人家就站起身,自有內侍伺候著他去寫藥方。
“皇上現在感覺好點了嗎?”衛無暇俯身輕問,一邊檢視著他的容顏,看得越真切,越覺得恍惚,不可思議,總覺得阿璃此時的眸光和往日大不相同,
“嗯,好了很多,只是偶爾會感覺頭內隱痛。”景生低聲回答,依然沒有從回首往事的驚駭中恢復,——如同錄影機倒帶般從頭回放,那些過往,如此幼稚輕狂,如此體虛力竭,似乎全部的生命都在等死中慢慢消磨, ——這——這難道真是今生的他嗎?總覺得有什麼遺漏,及其重大珍貴,但卻不能回想,還沒碰觸到那個黑洞的邊緣,他就已經感覺頭疼欲裂了。“母后請不要擔心了,我覺得精神比以往好了很多。”嘴裡說著安慰的話,景生抬眸細細打量著孃親,霧裡看花一般,彷彿——彷彿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親孃,她的模樣依然美麗端莊,神態卻疲乏不堪,這——這原本都是他萬分熟悉的,為何今日看來卻感覺像隔著一幅紗,似真似幻,難以明瞭心中的感想。
——他應該是愛孃親的,但為何此時他又感覺與她萬分疏遠,彷彿經年未見?
“娘娘,方子擬好了,請您過目。”張彥顫顫巍巍地走過來,騰雲駕霧一般,成帝自幼體弱多病,平時吃藥比喝水還多,剛才明明已是不治之態,可轉眼兒的功夫他就神清氣爽,脈象更是從未有過的平穩,不浮不沉,不緩不澀,內蘊深厚,“其實要不是皇上頭疼,照今天這脈象真不用吃藥了。”
——啊?不用吃藥了?衛無暇拿著藥方,呆怔地望著白髮老太醫,她從未想過阿璃今生能擺脫醫藥。
“母后,那方子給我看看可以嗎?”景生撐身坐起來,很自然地從無暇手中拿過了藥方,只看了一眼便笑了,“張醫正,大生地,白芍,天麻和夏枯草也就罷了,這個地龍,全蠍和細辛就免了吧,我的頭疼可能只是腦震盪引發的輕微症狀,不是神經痛。”
——啊!隨著那明朗的聲音侃侃而談,龍榻旁的眾人全都目瞪口呆地忘了回應,“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景生疑惑地問,隨即便繼續與老太醫商榷:“張醫正,您看用柏子仁代替合歡皮可好,還可以加上酸棗仁和遠志。”
老醫正已經忘了驚詫,趨前半步,“皇上是……是忘了什麼,需要健腦?”皇上剛才加的幾位藥都是主治心悸不安,頭暈健忘的,老頭兒心裡笑了,他倒是覺得皇上不是忘了什麼,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