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個黑影靜悄悄的溜進了馬棚。
黑影的眼睛,在夜色下的雨幕裡,如同兩道綠幽幽的光束,盯著睡覺的今安。
它落足很輕地躥到馬棚內的房樑上,然後低頭打量,在樑上調整了一下位置,居高臨下,正對著今安的馬臉。
這黑影是大貓。
它站在樑上,抬起後腿,進行瞄準。
敢跟我作對,尿你一臉。
大貓頗為得意,翹腳正要實施計劃,卻是發現下方的今安,不知什麼睜開了碩大的馬眼,就那麼淡定地盯著大貓。
大貓下意識收回了抬起來的爪子,邁著貓步從房樑上走了,表示自己只是進入馬棚散散步。
它離開馬棚,有些不甘心的瞅瞅棚子裡的今安,你等著,下回我還來。
只要成功一次,就讓你永遠抬不起頭。
大貓步履輕靈的跑了。
馬棚裡,今安翻了個身,這遭瘟的貓……繼續睡覺。
霍去病家裡的宅鬥,背地裡節節升級。
他行氣吐納到下半夜才結束脩行,又登榻睡了三個時辰,大早起來,神清氣爽。
今日陛下要大宴群臣,得去宮裡。
洗漱過後,霍去病吃了早食,在家裡看書。
臨近晌午,才騎馬出府。大貓必須帶上,不然可能會氣的再次離家出走。
未央宮。
早朝散了後,要在前殿側翼開宴。
臨近中午,有三三兩兩的臣屬陸續過來,有的還帶了家眷。
深宮的椒房殿。
皇后衛子夫坐在主位,頭戴珠冠,身後站著四名內侍。
除了她,殿內還有三名女子,一個是衛君孺,衛家三姐妹中的老大。
另一女子穿湖綠漢裙,容貌嬌豔,耳戴珍珠墜,鳳目流波,人近中年,卻有種與生俱來的柔弱氣質,眼神清澈靈動,但沒什麼心機的模樣。
這女子便是霍去病的生母衛少兒,眼下是朝臣陳掌的正妻。
漢時儒家初興,沒後世那麼多綱常倫理。
所以女子改嫁並不少見。
實際上後世那些綱常倫理,也多是用來限制百姓的,朱門權貴,尤其帝王之家,有幾個真正遵理法,守三綱五常的?
有些大名鼎鼎的賢君明主,家裡亂的,讓人瞠目結舌。
很多規矩,制定出來的初衷,就是為皇權服務。
殿內的另外一名女子,位列衛子夫右側客座首位,是意態雍容的平陽公主。
“去病此番出征,一戰天下知,陛下為其封侯,我亦很高興,畢竟伱們都是從我府上出來的人,咱們是最親近的。”
平陽公主掃了姐妹三人一眼:“去病算起來也快十八歲了,男兒建功立業便要成家。陛下也是這般大的時候,納了皇后。”
又道:“我欲給去病說門親事,特來徵詢你們的意見,如何?”
她話罷看向三姐妹當中,最好拿捏的衛少兒。
因為當年在平陽府上做過女婢,衛少兒對平陽公主一直心懷畏懼。
就算妹妹當了皇后,她腰桿也沒挺起來,受氣包似的應道:“我幼時對去病多有虧欠,他素來和我不太親近。
他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
長公主問問子夫吧。”
她知道自家妹妹八百個心眼子,如今又貴為皇后,很機智的把鍋甩給了妹妹。
衛子夫暗地裡對窩囊姐姐翻了個白眼,臉上不動聲色:
“長公主屬意哪家女子,要許給去病。他的婚事我其實也不大做得了主,長公主是知道的,陛下對去病的事向來關心,都是親自過問。”
沒同意,也不拒絕,把皇帝抬出來,但留了餘地,進退自如。
要是不滿意,就把鍋甩給皇帝,有能耐你就去找皇帝求證。
平陽公主平聲靜氣道:“淮南王家的女兒劉陵,年紀也不小了,人長得好,地位尊崇,又是宗室之女,許給去病豈不正合適?”
劉陵……衛子夫心裡悄然升起一股怒氣,劉陵是什麼性子,宗室人盡皆知。
把她許給自家外甥,門風什麼的就不用想了,腦袋綠幽幽。
這平陽公主打的什麼心思,亂點鴛鴦譜。
不過她就愛幹這種幫人結親的事,府內蓄養的女婢,都被她用來嫁給宗親大吏了,也是一種籠絡交際的手段。
她們姐妹三個即是受害者,也是受益者。
衛子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