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它從窩裡掏出來,大卸八塊!”牛頭人惡狠狠地喊了一聲,扛著雙面斧跑了下去。
“笨——蛋——”小女孩看著酋長的身影消失,臉上的笑容好像稍微擴大了一線,拽了拽背上的套索,準備繼續拖車。
“可——惡——”因為酋長的打擾,小女孩發現自己又沒辦法把停下的大車再次拉動,臉上的笑容立即又縮小了一些。
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忽然甩開繩索,“格拉格拉”地一陣變形,又恢復成六隻刀足的巨型螳螂,兩隻前臂朝地面一陣砍削,有如切割乳酪般迅速挖出了一個大坑。接著又跳上車,推了幾十桶麥酒下來,統統扔下了坑洞,再用剛挖出來的灰土填平坑面,劃下兩記刀痕,作為佔有物的標記。
做完這一切後,螳螂很滿意地再次變成人型,拉起了減輕份量的板車,朝回家的正確方向拖行。
“怎麼今天這麼容易感到疲累?”牛頭人一口氣又跑了近兩個鐘頭,氣喘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雖然還沒有流汗,但體力已在急劇消耗。
他把雙面斧支在地上,減輕一點負擔,“莫不是長久沒聞到新鮮空氣,灑家要先適應適應?”再次舉目四望,遠方的地平線已經朦朧不明,好似有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在了這片遼闊的曠地。
用力搖了搖頭,克拉克決定還是儘快上路。然而正當他準備接著跑路,忽然更驚異地發現,剛剛往四下一看以後,現在已經分不清要追趕的方向。
對於牛頭人來說,與生俱來的方向感消失,在他們的概念中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公爵閣下一直以來,都堅定地認為這片地方只是荒涼一些,偏僻一些,出沒的怪物厲害一些,如今他也不得不相信這地方確實有許多說不出來的古怪。
“算了,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向祖先求問一下這地方的情形。”酋長大人低頭觀察來時的足印,順著這路記號朝村落返回。
往回奔了一段路程,這些足痕漸漸變得模糊,或許是被風吹散了地上灰土的緣故。克拉克竭力分辨,卻發現這項工作越來越困難,到了最後,地面已經乾乾淨淨,毫無痕跡,彷彿千百年來都沒有生命經過。
於是,牛頭人已經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走在回村落的直線上,失去了方向感的矯正,很有可能出現半精靈曾經極為害怕的“鬼打牆”,一直在空曠的廣袤地表上轉圈。
沒過多久,黑夜開始降臨,在這片彷彿永遠陰雲密佈的天空下,漆黑的夜裡沒有丁點星月之光,無論公爵閣下心裡有多少疑慮,今天已經沒有機會驗證方向的正確性了,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睡覺。
克拉克很清楚,如果什麼也不管就躺下,明天醒來時就根本不知道往哪走了,於是他提起雙面斧,在身前的地面上用力劈了下去,刻出一個箭頭印記。做完以後,他拍了拍腦袋,想起當初舉起圖騰全力一擊,砸出了一個近人高的大坑,足可作為“五穀輪迴”之所,為何自己這次用雙面斧全力一擊,只在地面留下幾道深痕?難不成是這裡的土質突然變硬?
“算了,明早再想吧。”公爵就地倒了下來,傭兵團生活裡餐風露宿十分平常,牛頭人想睡覺的時候總能立即打呼,一醒來就是天明。今天他入睡仍然很順利,所不同的是在夢中醒了很多次,然而沒有一次是看到天色發亮。
直到最後一次醒來,已經毫無倦意的克拉克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究竟是還沒有天亮,還是自己睡過了頭,已經到了第二天夜裡?
他再次閉上眼睛,細心體察,忽然感到身邊傳來絲絲涼意,額頭、耳下、面頰、四肢似乎都有被吹著冷風。念頭一轉,忽然想起奧裡帕斯說過,野外的荒野上有很多飄蕩的怨魂,一直在等候精疲力盡的旅人路過,奪去他們的身體作為替身,新產生的怨魂又開始等下一批迷路的遊客。
“嚓”,牛頭人翻身坐起,右手上冒出一串火光,是他在地下挖坑道時所帶的打火匣。
“原來是下雪啊。”克拉克望著從空中飄灑而下的微小晶粒,長長嘆了口氣。
火光黯淡下去,酋長依然看著雪花出神。但他忽然又發覺不對,在這漆黑的夜裡,打火匣也已熄滅,自己為何還能看到下雪的場面?
再仔細看去,原來是這些雪片居然幽幽微亮,本身就能發光。
“北海同學,北海同學,”克拉克忽然聽到一線似有若無的呼聲,順著聲音望去,在一片亮光更盛的雪花中,隱隱露出一隻面孔似人的鹿型生物。
同為反芻動物的牛頭人登時有了親近之感,“這位朋友,你是在喊灑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