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我們之間,當初的溫馨早已磨光了,餘下的是彼此的利用價值,我知道你會驚訝,但事實是如此。”然後,她展現一臉詭譎的笑容,詭譎中帶點嫵媚、帶點計算,“這次我回去給他做了頓十分精緻的晚餐,晚上又把他侍候得全身舒暢,第二天早上,因他累了一夜,又做了可口的早餐送到床上,總之,使他得到身體心理的極致滿足,上上,使得他為我服務,也心甘情願。走了吧,我一點鐘的課還得準備一下。”
是中午,是初秋,十月裡的中午的陽光仍舊十分溫煦。但走在太陽裡,走在周圍全是熱烘烘的年輕人的聲與光之間,如真卻覺得驚悚悚的,她不自禁地往邊上一閃,離次英遠點,次英問:“怎麼啦,你?”
“哦,沒什麼。”她帶點囁嚅地說:“你要去備課,那我就回家了,我是專程跑來打探訊息的。”
“那好。我下午還要見史巴利,把訊息告訴他。好訊息早點給他知道,也讓他高興高興。”
的確是好訊息,可是如真在開車回家的路上,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而且,吃完晚飯,在李若愚還沒鑽入他書房之前,把自己由次英的態度引起的一份難以形容的不安告訴了他,說:“我知道她是個厲害角色,但她把與黃立言之間的關係形容得這樣商業化真令我心寒!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應該僅是這樣的互相利用。”
李若愚一面點菸斗,一面注意他妻子臉上沮喪的表情,徐徐地說:“也許她只是向你顯示她是個多麼能幹的人而已。不過哪,聽起來,她的確是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如真,我再一次地提醒你,不要和她有什麼糾葛,因為,你絕不是她的對手。”
“你看你又來了!我又不要同她搶永久聘書,會有什麼糾葛?”
他吸了幾口煙,抬了一下他的眼鏡:“天下事千變萬化,誰能預料?反正,你留著做參考好了。”
十月下旬,鬼節之前學校照例舉辦一個國際週末。以往,東亞繫有個食攤,賣些春捲鍋貼之類的速食。金老師寫得一手好字,為學生及來參觀的當地遊客寫名字等,不但打出東亞系的牌子,並且可以賺些外快。但次英神通廣大,從曼哈頓請來了恰好從中國來的一班雜技團裡的幾位表演者,借了戲劇系的中號禮堂,免費請大家來看錶演。因事先發動了三年級的學生,在校園每個角落貼了海報,又在那一週的學生週報上登了半版的廣告,所以到了國際日的下午四點,容得下五百人的禮堂擠得水洩不通。次英穿了件葡萄紫的薄綢旗袍,戴了一串一看就知道價格昂貴的珍珠項鍊,把黑髮攏成一個圓髻,立在純黑的幕前,十分扎眼。她雪白修長的手指握著麥克,十分清晰流利地說:“我們東亞系今天很榮幸請到中國來的長虹雜技團為大家表演中國出名的各種雜技,相信各位觀眾看了一定會滿意,謝謝大家來參加我們柏斯大學的國際日。”
在交往之後(11)
短短几句,面面顧到。
雜技團的表演贏得滿堂彩,東亞系的成績也贏得自院長以下的好評。墨院長傳下話來,東亞系的國際日的節目最精彩。諮詢委員會的成員,都發了系際傳遞的專條給次英,恭賀她的成功。史巴利特地約見次英、如真及金先生到他辦公室。他樂得眉眼嘴鼻擠在一處,誇獎節目的成功也為他帶來光彩,“段教授真是出手不凡,一來即為柏斯打響了知名度。”他笑眯眯地說。
有了這許多鼓勵,段次英像個打足了氣的球,輕盈迅速地滾動,教學、辦事都十分起勁,而且有效。一年級中文,她以往是最不愛教的,因班上有不少中國城來的會看會寫但不會講國語的廣東籍學生夾雜在對中文完全不懂的美國學生中,前者純是為了混四個學分。他們進了一年級之後,經常缺席,攪亂了班上的課程進度。所以在信義時,一年級全由汪疆教。但如今她擔任一年級中文,離紐約市遠,從那邊來的說廣東話的學生沒幾個,人色就整齊得多。她一心要把系抬起來,當然用心教。外加由如真細心面談被挑選出來的語言輔導員都十分盡職,每週一三五次英教學,二四由趙錢兩位輔導老師分組訓練學生髮音及糾正四聲。
學期開始時,次英已在班上宣佈了與中國大學建立交流的可能性,她的目的,當然是為引發他們嚮往去大陸就讀一年的遠景。中國是個與外界隔絕了幾十年,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古老的國度,對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女是充滿了誘惑力的。往年,一年級的中文班,上課沒幾個星期,覺得太難就紛紛退選,原先有五六十個,到學期結束,只剩一半,所以一向是系裡最頭痛的事。但次英教了之後,居然沒有幾個退選的,這又給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