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木屋內,緊閉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啟了。
一個髮絲茂密的婦人,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還滿臉褶皺的嬰孩,小碎步地跑出了院舍。
在它身後,跟著一個神色木訥的男人。
此間眾多人都披著鱷魚皮,唯有那個青年男人的形貌,反而保持了人樣,他在此間連火焰都無法照亮的黑暗裡,卻隱隱發光。
而此人的面貌,與‘勇次郎’有些相似。
這是‘勇次郎’?
蘇午腦海裡倏忽閃念,又想及‘勇次郎’在饑荒之年,應該只是一個少年人,不該是青年人模樣,所以他推測這個人是津一郎的大兒子——‘漁太郎’。
漁太郎木訥地看著走在自己前頭的鱷魚皮婦人。
那婦人即便面目被鱷魚皮覆蓋著,五官輪廓亦較為清晰,與‘津一郎夫人’有些相似。
——它應當就是年輕時候的津一郎夫人。
坐在一口大鍋前的戴骷髏念珠詭奴站起身來,從年輕的津一郎夫人手中接過那個嬰孩的襁褓——他扯下襁褓,在津一郎夫人以及周圍所有村民期待的目光下,將女嬰投入了大鍋中。
嬰兒的嚎哭聲一瞬即止,鍋面的水液乍然沸騰。
“以我們自己的骨血作底,才能表達我們的虔誠,得到福神的饋贈!”那戴念珠的詭奴聲音此時竟有些虔誠。
蘇午推測他是這場恐怖祭祀裡屬於‘祭司’一般的角色。
周圍村民聽到他的話,都紛紛站起了身。
他們各自抱起一個個嬰孩,皆將之投入鍋中!
水更沸騰,肉香更濃!
所有村民都忍不住流下了涎水,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海魚腐爛臭亦跟著變得愈來愈重!
鍋裡沸騰的清水下,亦有一尾尾銀白色的魚兒遊動了起來!
戴念珠的詭奴看著鍋中之魚,再度開聲:“其他的魚呢?都帶過來吧!”
它身後的院舍裡,有十數個少年人,牽著一根根繩索,將那些被五花大綁、未著寸縷的人們牽到了鐵鍋邊。
那些人看了一眼鍋內,便直接嘔吐了起來。
有人軟倒在鍋旁,有人試圖逃跑,卻被一腳踹倒。
有人大聲求饒。
在他們的哀嚎、求饒聲中,蘇午已經明白——這些人皆是過路的遊人、遠處村落的百姓,他們在海上打漁之時,經過海津村以及周邊幾個村落的時候,被這村落裡的海賊、強盜們禁錮了起來。
經過百般凌辱之後,於今日將他們作為魚兒,煮成魚湯!
看著當下的這一幕幕,蘇午忽然生出與那些受欺辱的人們的共情,他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抽出了方天畫戟,搖身一變化作腳踩厲詭京觀的背陰大帝——背陰大帝一雙龍臂伸出袍袖,握持如巨樹一般的方天畫戟,照著下方鱷魚詭奴聚集的人群猛然揮落!
唰!
方天畫戟劈斬過空氣,如同熱刀切入了豬油膏脂之中——雖能層層而進,但終究因為刀刃上的熱力消散,而漸漸止住了下斬的趨勢!
厲詭刑殺法性凝在半空中!
那海魚腐爛的臭味終於化作實質的某種韻致氣息,某種以‘十滅度刀’之神韻作為根本,雜糅了那種如附骨之疽般的詭韻般的韻致,阻隔住了方天畫戟的斬擊!
林蔭遮蔽下的鱷魚詭奴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在鬼門關過走過一遭。
它們仍在演繹著曾經的某段歷史。
那些被五花大綁的人們,被投入了大鍋中,化作一尾尾形影模糊的銀色游魚,此間的鱷魚詭奴們,歡聲大笑著,飲下這‘福神的魚湯’,約定了在明年於祭禮上重新相會!
而那個與勇次郎長相有六七分相似,實際上是勇次郎兄長的‘漁太郎’,亦被戴念珠的詭奴強迫著飲下了一碗福神魚湯。
喝下魚湯之後,他身上便不可避免地漸漸長出了鱷魚的鱗甲。
他劇烈地嘔吐著,在眾人放聲大笑,歡樂地飲用著魚湯的時候,忽然衝出人群,撞翻了幾口大鍋!
他沐浴著火焰,將這火焰播撒在木造的院舍間,播撒在密林中。
一陣大火沖天而起!
這熊熊烈火從此方密林往遠處高坡上的海津村蔓延開去!
整個海津村沐浴在火中,無數人哀嚎嘯叫,欲去撲滅在自家屋舍間熊熊燃燒的火焰!
而漁太郎身上的鱷魚鱗甲在火焰灼燒下,又倏忽破滅去。
在這同一剎那,蘇午終於斬開了那以十滅度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