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衣架鉤上的熊駿渾身顫抖著,微微抬起頭。
他看著鏡子旁的‘熊駿’,眼神裡滿是哀求。
鏡子前的‘熊駿’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臉,對照著他的面孔,來捏造自己的面孔,其又復原了自己先前捏造過的五官,這下子與衣架鉤上的熊駿總算一模一樣了。
“沒有不一樣的地方啊……
怎麼被看出來的?”‘熊駿’直勾勾地轉頭,看向熊駿。
二者長相、形體都一模一樣。
但是,鏡子前的‘熊駿’,在衣架鉤上的熊駿的對比、映襯之下,總給人一種如同蠟人、矽膠模型一般的感覺!
衣架鉤上的熊駿滿眼祈求,卻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也或許,他今下已然沒有了說話的能力!
鏡子前的‘熊駿’神色變得低沉,他手掌按住那衣架鉤上的熊駿面孔,就像是按壓鬆軟的泥巴一樣,將那個熊駿的面孔按得乾癟下去。
‘他’將那個熊駿按成了薄薄的一張皮,正要將這張皮摺疊起來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那陣腳步聲根本不加掩飾,直直地朝‘熊駿’所居住的房屋這邊走近!
‘熊駿’聽到那陣腳步聲,神色陡然一變。‘他’對周遭一切活人的五官、形體、舉止盡能體察入微,今下聽到門外直直走近地那陣腳步聲,立刻就能確定,門外來者並非是和他同住的‘陳睿’,亦或者是其他同事。
那陣腳步聲,來自於今天那個好似發現了他的異常的‘蘇局’!
‘他’立刻雙手頻動,將被自己捏成一張皮的熊駿重新抖開了,之後雙手在自己渾身上下不斷按捏著,將自己變成了一張胸牌,被衣架鉤上的熊駿掛在胸口!
衣架鉤上的熊駿,扭動脖頸,取下了後頸上的衣架鉤。
他沒穿衣裳,匆忙忙抓起一條毯子,圍在了腰上。
這時,那陣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蘇午推開房門,看著屋裡神色緊張的熊駿,他神色沉定,出聲道:“熊駿?”
“誒,誒!”先前似乎都沒有說話能力的這個熊駿,這時卻慌慌張張地出聲道,“怎、怎麼了,蘇局?我、我正準備換身衣服去辦公樓呢!”
“不用去了。”蘇午搖了搖頭,目光停在熊駿胸口上掛著的那張胸牌上,“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上,卻還不忘戴上胸牌,別針把肉都扎破了。
熊駿,你是怕別人識不出你是熊駿嗎?”
“啊?
蘇局,您在說什麼?
我不明白啊……”熊駿神色間自然而然地流露茫然之色。
“沒甚麼。”蘇午搖了搖頭,盯著那張胸牌,繼續道,“熊駿,你今時已經是個死人了,卻不必畏懼於那個偽人了。
它脅迫不了你。”
熊駿聽到蘇午的話,神色愈發茫然,喃喃低語:“我已經死了?
我——已經死了——”
他驟然抬頭,看向蘇午——他的整張面孔上浮現密密麻麻的裂紋,那些裂紋不斷往他的脖頸以下、渾身各處蔓延!
熊駿像是由一團泥巴捏造成形的一般,隨著渾身皮膜裂開,他的身形直接‘塌’了去,在地面上迅速攤開,變成紅綠膿汁交雜的一團!
這團紅綠膿汁裡,還有塊塊皮膜隨膿汁流動。
倏忽間覆蓋了整個房間,將蘇午包圍入此中!
膿汁淹沒了一切!
塊塊破碎皮膜,沾附上蘇午周身!
蘇午動也未動,主動沾附在他身上的‘裂皮詭’,就被一道血紅劫影撕脫而下,當場鎮壓在他的血河劫影中!
他伸手進那包裹房間的膿汁中,從膿汁裡‘打撈’出了那隻看似平平無奇的胸牌。
熊熊薪火從他周身翻騰而出,將整個房間點燃,房間裡的膿汁在薪火焚燒下,盡化為烏有!
房間裡,遍是火焰灼燒遺留的焦黑痕跡。
蘇午抓著那隻胸牌,微微用力,那隻胸牌就像是被捏在他手中的小動物吃痛般地顫抖起來,在劇烈地顫動中,胸牌直接化成了‘熊駿’的五官形容!
一道道透明影子從這個熊駿身上不斷脫落,在旁邊組成了半透明的熊駿形影,蘇午一眼看過去,就瀏覽過了熊駿形影裡的所有過往回憶——
‘遺容整理車間’中。
熊駿坐在隔間內,機械地剃下一具活屍腦袋上的頭髮,將那團團髮絲焚燒,進而接住下一具流轉而來的活屍……
那是一具老年男性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