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聲,一種磅礴而剛直的氣韻從他身上勃發而出,所有簇擁向他的甲士都覺得好似有一記重錘砸落在自己頭頂,又像是自己的整顆心臟被無形力量攥住了,猛地收緊了一瞬!
叮叮噹噹當……
甲士們手中刀兵掉落滿地,自身不由自主地跪倒了下去!
比干神色坦然,目視連連後撤,想要躲避的微,他笑了笑,笑意裡隱隱有些譏誚:“你便以如此怯弱畏縮之態,與你的兄弟‘辛’來爭奪王位麼?
辛遍身淋漓鮮血之時,亦從無懼色!
你的人神究竟是如何修行得來的?莫非只靠奴隸僕眾們給你堆積香火、彙集人願而來麼?!”
一聽比干提及帝辛之名,微又鼓起了幾分勇氣,但在比干直言斥責之下,他內心裡的陰私、皮袍下藏著的‘小’,便又被統統榨了出來,一瞬間面如土色——正如比干所說,他的人神修行,從不是腳踏實地,磨礪意志,堅強體魄,修養德行,以此種種引庶人敬服崇拜而來——他的人神體魄,全靠香火人願的堆積而來!
比干看著微這副模樣,內心越來越失望。
“假若是辛,假若他的人神體魄亦是靠香火人願堆積而來,他卻也絕不會有半分膽怯心虛。
他會同我說:寡人本就是天下王,自然應當承接天下人願香火供奉!
你比你兄弟差得太多太多了。
所有謀算,全都用在了以不正之法,威脅、恫嚇、利誘、蠱惑矇蔽他人之上。”比干輕撫著跪地的公山羊的頭顱,他看著微口中所稱的這頭獬豸,聲音低沉,“你說我口出不敬蒼天之言,乃是心神受了蠱惑,或是瘋了——在此以前數十年內,我對蒼天事之以誠,恭恭敬敬。
數十年來,我是誠心誠意、無有陰私地敬奉蒼天。
我是真正相信從前祖宗們傳下來的那些道理。
那你呢?
你信奉蒼天麼?你相信這獬豸能斷忠奸,明善惡麼?
你若真信奉蒼天,敬服蒼天,緣何每有不利自身之事,便要抬出蒼天來壓服別人?
你若真覺得這獬豸能斷忠奸善惡,又緣何要常在私下以珍貴食糧飼養它,訓練它?
於你這樣的人,蒼天也好,獬豸也罷,只不過是你們的工具而已。
而今,我也總算想得明白了……”
言語聲中,比干一掌拍碎了那頭公山羊的頭顱,手中青銅劍直接扎進公羊胸膛中,在那頭公羊軀殼無意識地扭動之時,從公山羊胸膛中掏出那顆血淋淋的羊心——
他當著微的面,將那顆羊心吃進了肚子裡!
微的震驚無以言表,他頭皮發麻,手腳冰涼!
他隱約領悟到了比干此般近乎瘋狂舉動的用意——吃下那顆羊心的叔父,與從前的叔父完全不一樣了!
剛直強悍的氣韻在其周身盤繞著,一隻黑金色的犄角從那磅礴的氣韻中探出,繼而有渾身鬚髮皆黑的身軀在比干身後若隱若現!
他在而今垂暮之年,打破了過去一直遵循的種種規則!
他親手粉碎了自己從前的堅持,而今又建立了新的原則!
他從人神的衰絕之中掙脫而出,晉位人王!
“走罷。
以後不要再有陰私謀害大王的舉動,否則,我先殺你。”比干的鬚髮漸漸恢復漆黑,他向微丟下了一句話。
微渾身衣衫盡被汗水浸透,他被嚇得轉身就走,帶著一眾氣勢頹靡的甲士,屁滾尿流地逃出了比干的居處!
比干回到偏室裡,找出一柄青銅鏟,就在院角落裡挖開一個深坑,將那頭公山羊埋到了深坑之中。
而在此後不久,又一陣車輪輾軋泥土的聲響臨近了他的居處。
一身白衣、被大王迎入宮中以後,便從未在外人眼前露面的天臣儺‘妲己’,踩著奴隸的背脊,從車駕上走了下來。
她走入比干的居處,同比干說的第一句話即是:“大王性命危在旦夕,壽元不足一月。
須有人心作祭。
請太師獻出自心,以救大王性命。”
……
殷都城門口,依城牆搭建的一片大草棚子中。
酒客席地而坐,蓬頭垢面的人們身前放著一隻只酒盞,酒盞裡的醴酒或多或少。
他們或是高聲議論著,或是附耳交談,總算是一副生動的畫面。
置身於這些衣衫、頭髮裡還有跳蚤蹦跳、蝨子爬動的酒客之中,蘇午也沒有甚麼不適,他側靠著身後的築土城牆,目光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