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神之舞,羊首蛇儺隨著他的舞蹈,而在天穹中徒勞地舞動著,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蒼穹亦沒有再顯出任何新變化的跡象。
蘇午見此情形,也不再勉強。
守廟神不接受祭品,不願對自身詭形敞開天廟之門,那麼這場祭祀便已經斷絕了繼續下去的可能。
他站起身來,預備中止渠徒勞地舉動。
然而,就在這時,渠舞蹈的動作驟然變得激烈,每一個動作都大開大合。
在其頭頂飄搖的羊首蛇儺,則於此瞬間猛然繃地筆挺,直插入蒼穹層層烏雲之中!
一種模糊的氣機,忽自天穹中流淌而出。
蘇午感應到那般氣機的剎那,便跟著‘看’到了自身天道之輪轟隆隆地轉動——伴隨著自身天道輪的不斷轉動,昏黑蒼穹之上,陡地裂開一道縫隙——像是一扇門被緩緩推開來,蘇午甚至聽到了門被推開時發出的輕微響聲!
那道裂縫越擴越大,越擴越大——
整片蒼穹,被渺渺無餘的光覆蓋!
天開了一扇門!
——天廟的正門,直接敞開了,那些守廟神躲在門後,儘管不情不願,但都恭恭敬敬地侍立於門後,在渺渺無餘的白光裡,散作一縷縷斑斕的詭韻!
轟!
祭臺上,渠身前的那堆柴禾直接被‘天火’點燃!
站在柴堆旁的隨滿面肅然,他沒有猶豫,邁步踏入火中!
熊熊天火點燃了隨身上的衣甲,卻沒有燒燬他的肉身,只是令他的身軀被渺渺無餘光包裹著,投向了天穹中央的門!
災晦不祥的氣韻如海如潮,從天廟之中噴湧而出,澆潑在隨的身上。
隨血肉與性靈的中央,那雖然殘缺,但依稀還能看出是個人形的‘元根’,在滾滾災晦不祥氣韻浸潤之下,迅速被消融個乾淨,轉而有一道陰影聚化作旌節,‘長’在了他的血肉性靈中央!
那旌節一剎那搖動於天穹之上!
或赤或紫或金或黑的一輪輪黑日垂掛於旌節之下,天懸九輪色澤不同,但散發出濃烈災晦氣韻的太陽——使自天廟持節而出,天懸九日,帝登極也!
這九輪恐怖的大日驅盡了瀰漫蒼穹的黑雲。
向著葛長部落壓近的大商討伐軍忽然停住了向前衝鋒的腳步,他們團聚成一大片烏雲,駐守在葛長部百里之外,似在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在這時攻伐葛長——
而葛長氏族的人們,眼見頭頂九日旌節的隨踏出天廟,他們的神色從震駭轉為狂喜,又由狂喜轉為了深刻的畏懼!
包括雄在內的所有葛長氏族人,紛紛五體投地,山呼:“天帝!”
“天帝!”
“天帝!”
在這海潮般的山呼之中,蘇午仰頭看向天頂豁開的那扇門戶——這場已被他認定為不可能成功的帝登極祭祀,最終偏偏真的成功了。
正因為這次祭祀的成功,反而讓蘇午內心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他感覺自身像是落入了一個無法規避的圈套之中,而這個陷阱的輪廓,他至今卻都還未觀察到!
這是想爾給自己留下的陷阱?
整個商末時代,只為成就想爾的這個陷阱?
嗡!
此時,天穹中已然盈滿那般災晦不祥的氣韻,在那無窮無盡的氣韻之中,一道道旌旗陡然豎立而起!
旌旗之下,鬼神拉著龐大的車駕,在一道道‘嶽瀆’、‘日星’、‘龍象’、‘大神’等諸紋樣之旗的簇擁下,從天穹衝下——那拉著巨輦的鬼神在蘇午身前深深俯首,而蘇午體內,一股股詭韻噴薄而出,一身漆黑、獨足、遍身猩紅眼目、陰影包裹森白骨骼、腹內有血紅螺紋盤繞、支撐天地的‘天帝’裹挾著蘇午的身軀,登上了那巨輦!
他登上巨輦,往天廟中去登極稱帝的時候,一個甚為焦急的聲音忽自他耳畔響起,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另一個名字:“飛熊!飛熊!飛熊!”
不祥災晦氣韻呼嘯如汪洋,滔滔詭韻使那在他耳畔響起的聲音都失真了,像是一個男人的呼喊,又似是一個女子的呼喊。
蘇午已然登上巨輦,登極為帝自然不可避免。
鬼神牽拉著巨輦,一瞬間飛臨天頂,在無數旗幟簇擁下,將天帝送入了天廟之中!
他踏臨天廟之中,一道道巨大如山嶽、渾身散發著純粹惡意詭韻的形影如林般豎立在他周圍。
每一道恐怖形影都與天相連!
詭韻牽連著它們身後那紫紅色枝枝蔓蔓如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