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看著隨道:“你去罷。
我與渠就在這處醴攤上等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
隨沉聲答應,隨後喝光剩下的半盞酒,轉身而走。
渠不習慣地吸了吸鼻子,對於四下裡流轉的酒氣甚為不喜——在他們葛長部落,族人每日勞作,勤耕不輟,最終收穫也不過是將將夠每日一餐而已,連每日兩餐都無法保證,又怎麼捨得把糧食拿來釀酒?
可大邑商國都處處可見醴酒攤,商人好飲,由此可見一斑。
而此種飲酒習氣反映出來的浮華奢靡之風,更叫他頗不習慣,他望著隨的背影消失在來往人群裡,便向一旁安安靜靜的蘇午說道:“大王,隨仍然心向舊王,他身上還是商人的那種作風,喜好喝酒、殺人、爭鬥,他去拜見帝辛,說不定就不會回來啦……”
“隨心向舊主,但從來直言不諱,從不遮掩。
他已決心忠心於我。
你覺得他會背叛我嗎?”蘇午笑著向渠問道。
渠對蘇午的反問沒有猶豫:“隨一定不會背叛大王!”
“這就對了。
隨有他想要首先做完的事情,他既不會背叛我,我又有甚麼理由阻止他去做這樣的事情呢?
就像你從前也希望保住你的氏族、你的族人,我也從未阻止過。”
“是,渠明白了。”渠神色慚愧,道,“我只是覺得隨這次拜見商王,未必就能活著回來了。”
“你當時想救葛長之時,也應當想過性命不存。”蘇午搖了搖頭,他眉心豎眼倏忽張開,先前早已消失在他視野裡的隨,此時又被故始祭目察見。
隨身上纏繞著一絲絲微白透明的渺渺之發,奔向遠處雄偉的宮城。
而隨眼目所見,心識所感,五感種種,蘇午皆能同時感知——此亦是渺渺之發的一種運用。
……
穿過一座座夯土為基,鋪以茅草屋頂的屋室,隨視野裡的房屋建築越發高大雄偉,直至一座座被夯土牆圍攏在內,但屋頂覆蓋瓦片,以一根根刻著硃紅紋路支撐起來的宮殿撞入他的眼簾之內,他的心情開始緊張起來——那些即便是高聳夯土牆都遮擋不住的宏偉宮殿,即是商王的宮室居處了。
他取出一塊令牌,仔仔細細將之擦拭乾淨了,握在掌心裡,走近王城之下,將令牌交給了守護王城計程車卒。
守護王城的甲士,他亦識得。
那是與他同樣出身戈氏的‘何’。
何與他從幼年時就是關係很好的玩伴了,後來同樣在大王左右,侍奉大王,但如今何看著隨的眼神卻很陌生。其眼神冰冷,沒有幾分情緒,向隨說道:“你逾期不能回朝覆命,葛長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大王把你的父母、妻子、兒女都抓了起來,貶為奴隸,準備在一次‘社祭’之中,用他們做人殉了。
你連累了戈氏。
——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隨沉默了片刻,他眼神復又變得堅定,向何回道:“我回來向大王覆命。”
“這時候回來向大王覆命?
又有什麼用?”何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悲涼,“自從那個婦人進宮以後,大王漸漸變得不像曾經的大王了。”
隨垂下頭。
對於何所說的某個婦人進宮的事情,他顯然亦有一些瞭解。
大王從前決意廢除人殉,卻非只是廢除方國們的人殉,更包括廢除整個商朝王室在祭祀上使用人殉。
但是最終執行起來,卻變成了禁絕方國人殉,方國抓捕的所有奴隸,盡被送往殷都,供大王日復一日地進行‘周祭’——大王之所以有如此轉變,連自身下達的王命都不能遵守,這一切的轉變,都發生在那個婦人進宮之後。
“我要稟告大王,你回來覆命的事情。
你來到了這裡,生死就不是你自己能左右的了。”何的神色迅速恢復了冷淡,他揮了揮手,幾個甲士撲過來,當場將隨綁縛禁錮住,而隨未有反抗分毫,眼看著何轉身走進了高牆後,他神色平靜,對於自己接下來會是何種命運,都好似並不在意,都能坦然接受。
過了很久,何折返了回來。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甚至神色都有些熏熏然。
商人雖然好飲,但如何這樣守護宮城的甲士,在當值期間,卻是須要禁止飲酒的,一旦飲酒被發現,輕則受到刑罰,驅逐出宮,重則貶為奴隸,直接成為下一次祭祀上的祭品!
而這種情況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