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魁首’竟能異軍突起……
這所謂‘玄門都領袖’之尊位,本也只是朕抬出來的一個花架子而已,他卻有將這尊位坐實了的氣象……天后下生,其能匯合諸方力量,伐倒龍華神樹,此便已然說明,當時秘密涉足華山的慧沼,也已與他合作。
他於道門之中,連挫二十四宗,對外又放出風聲,在‘含光子’一招之下落敗——我原本以為,事實本也如此。
朕於拜將壇上拜下的‘不良帥’,能夠挫敗二十四宗,只落後於含光子一人,已經超出我之預料。
我對此亦頗為滿意。
未曾想到,他當時未必就真敗給了含光子。
他的修行或不弱於含光子——這卻叫朕坐立難安!
今時他又與摘得佛果的慧沼聯起手來,伐倒了龍華神樹,逼迫天后退走——張午是真成氣候了……”
愈是提及不良帥張午的種種事蹟,玄宗臉色便愈是嚴峻,他驀地轉身,看向身後老態龍鍾的道人,微微垂首,以示自身對這位老道的敬重。隨後,他向老道說道:“天后借龍華樹下生,龍華樹雖已被伐倒,但天后終究也‘死而復生’。
此大患未去,而新患又至——張午異軍突起,我自覺已無法掌控住他。
朕今禍患多矣。
老神仙乃自太宗碑相之中化生神靈,與李氏皇脈同興衰,而今如天后、張午一類,一旦勢成,必然衝擊皇庭龍脈,神仙何以教我?”
被玄宗皇帝尊稱為‘老神仙’的老道士,抬起一雙渾濁老眼,慢吞吞地向玄宗回答道:“工有次第,事有緩急。
今於陛下而言,張午雖勢重,但其至今只涉‘鎮詭諸事’,除此以外,與國朝大政毫無關聯。
若他只是專注於鎮天下厲詭,完成陛下‘天下無詭’的夙願,陛下的胸襟,又何妨容下一位‘玄門都領袖’?
此事若能功成,流傳後世,張午是玄門都領袖,但陛下這般欽點出了‘玄門都領袖’的英明皇帝,必然更多讚譽。”
唐明皇聞言微微皺眉。
‘鎮天下詭’又何嘗不是國朝大政?
且此事若沒有完成的可能也就罷了,若真有完成的可能,此事便是國朝第一大政!
今下張午就是欲要包攬這國朝第一大政,如此怎能不挑動玄宗皇帝的神經?
他雖然也清楚,老神仙‘張果’之言,確是老成持重之策,但心裡實難忍受這種‘臥榻之側,似有他人酣睡’的感覺。
不過,張果既出此言,玄宗亦知再與其探討如何應對‘張午之患’,便也沒有了意義。
他按捺心思,轉而說道:“天后於李唐皇脈而言,實系第一禍種。其之下生,必然來勢洶洶,老神仙以為當如何應對?”
張果系自太宗碑相之中‘蝙蝠紋樣’化生之神仙,其後得天后徵召,假死以避過來使。
直至玄宗繼位以後,再三徵召,張果才踏足京城,成為玄宗內廷中的最高供奉。
至於李唐諸位先帝的碑相緣何會有種種奇異,譬如能預示諸般、導引萬事、化生神靈等等,亦與李唐皇帝秘密修持的一種法門相關,卻是從未外傳。
而張果也確如李隆基所說,與李唐皇脈牽扯緊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時武后徵召,其能假死脫身,亦因其假死過於逼真,幾乎可以算是真正死了一回。
不過李唐皇脈氣數未盡,天后退位之後,李氏再掌皇位,張果亦跟著‘死而再生’了。
天后確是玄宗皇帝、張果的共同大敵!
張果向玄宗答道:“天后陰謀深算,一朝得生,其後必定跟著更多圖謀,她在位時,提升佛門於朝野之間的地位,在佛門之中,天后信眾頗多,而今第一要務,便須監察天下佛門,務必抹除‘彌勒佛’、‘彌勒下生’的種種線索,使人間‘彌勒佛’香火衰頹。
監察天下僧眾,禁絕彌勒香火一事,可交由不良帥來做。”
玄宗皇帝點了點頭,面露笑意:“朕亦有此意。”
令張午監察佛門、破壞彌勒香火,正可以使之與佛門關係交惡,繼而折損其之勢力。
張果也算是懂得變通,知道玄宗忌憚張午,是以有此提議。
“今長安、洛陽等地,天后留下種種暗手佈置眾多,老朽親去搗毀、封鎖天后留下的種種暗手、佈置,使之不能棲身長安、洛陽兩京重地,威脅皇脈。”張果接著道,“而陛下身居禁中,雖得重重保護,但百密亦有一疏,更何況天后對於禁中佈置同樣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