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靖應了一聲,也不推辭猶豫,轉身又往回走。太醫差不多也該過來了,周語緋背上的傷,該怎麼治,總要討論一下,不能馬虎了。不過不管他心中明白三太太和三老爺的想法和用意也好,不明白也好,至少面上都是感激的。至於二太太那頭,自然多少有些不滿起來。
至於周瑞明此時幫著提水救火的事情,周瑞靖雖然沒有開口,可是卻是牢牢記在心底的。三太太和三老爺未必是真心,或許圖謀什麼,可是周瑞明,卻一定是真心實意。
有這樣的弟弟,周瑞靖自然是覺得欣慰的。甚至唇角都禁不住微微勾起。只是想起周語緋背上的傷,剛剛翹起的唇角便是又繃緊。這件事情,總要查一個水落石出的。
再回到周語緋處的時候,周瑞靖看見檀心已經是將傷口處理好了。說是處理,卻也並不怎麼處理。不過是用燒酒淋了,又灑上些藥粉,因為燒傷和其他的傷勢又不同,並不敢包紮得很了。況且還要給大夫看看才行。所以便是依舊那麼放著。
此時周語緋是趴著的,畢竟躺著壓迫傷口。背上蓋著一層薄被,只是傷口處卻是小心翼翼的剪開來,露出裡頭的傷口。
周語緋已經是醒了。卻是不哭也不鬧,咬著牙忍著疼靜靜的趴著,只讓人去找自己從火場裡救出來的那一盆牡丹。
周瑞靖站在門口看了一陣,再也認不出,沉聲斥道:“什麼東西這樣重要?這個時候都還惦記著?”
周語緋側頭看周瑞靖滿面陰沉的站在門口處,身上的氣勢散發開來,猶如冬日裡凌冽的寒風,讓人不敢直視。她心中明白,周瑞靖的確是生氣了,卻不是為了她這個時候還找牡丹花生氣。而是在生氣,為何會失火,為何她會受傷。
周語緋看著,竟是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來喚了一聲:“哥哥。”
那樣的笑容,竭力雲淡風輕的,卻又因為疼得厲害而蹙著眉頭的笑容,直讓周瑞靖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自是疼得尖銳。周瑞靖張了張口,本想追問到底怎麼回事,可是看見周語緋背上傷口的時候,卻是又住了口。這個時候,自然是不適合說這些的。
周語緋一直看著周瑞靖,自然是將他這個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了個分明。當下她神色鎮定的看向檀心等人,輕聲開口吩咐:“你們替我去瞧瞧嫂子那頭,讓她好好歇著,別為了這事兒再勞神。我沒事。”雖然是如此吩咐著,可是誰不明白,她這是有話要跟周瑞靖說?
待到人都退去,周瑞靖也在床邊坐下了,周語緋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將事情和盤托出。只是吸氣的動作牽扯到背上的傷口,卻是疼得她微微一蹙眉。好半晌才緩過來,這才輕聲開了口:“其實,火是我放的。”
周語緋就這麼雲淡風輕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渾然不知道這句話代表的含義一般。
然而周瑞靖面上卻是沒有多少驚奇錯愕,反倒是古井無波一般的平靜,好似什麼都沒聽見,又好似……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一般。
屋子裡一時間靜了下來,只有外頭風吹過樹梢的簌簌聲傳來。周語緋看著周瑞靖,周瑞靖看著周語緋。周語緋面色仍是淡淡,掛著一縷笑容,眉目如畫,恬淡靜雅如同什麼都沒發生。最後還是周瑞靖瞧著瞧著不由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明白。委屈了你了。”若不是萬不得已,周語緋不會如此兵行險招。箇中的緣由……
“今日夜裡,府上來了不速之客。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等到我發現的時候,陪夜的丫頭已經被打昏了。”周語緋淡淡的說道,雖然唇色雪白看著有些虛弱,卻是極為鎮定。只是這鎮定也只是強做出來的鎮定罷了,實際上蓋在被子的身子,卻是簌簌的抖了起來,青蔥似的手指緊緊的蜷縮在一起,攥成了拳頭。
怎麼能不怕?任誰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怕。而且周語緋沒說出口的是,當時那歹毒手中拿著一把雪亮的短劍,要殺了她
周瑞靖只是沉默的聽著,面上沒有半分的波動,好似整個人都成了雕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此時的真正感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拳頭已經攥得不能再緊
周語緋復又說下去:“我為了保全自己,所以搶先端起油燈,扔在了床幔上。然後躲在床上大喊失火了,將外頭的人招進來。那人被唬了一跳,又聽見外頭的動靜,猶豫了一下便是翻窗走了。”但是臨走之前回頭看的那一眼,她卻是一直記得。就是現在她想起,也是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那樣的目光,冰冷含著煞氣,不帶絲毫情感。她心中明白,這一次對方失手了,那麼自然還有下一次。
事情說到這裡,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