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說句難聽的,不也是個丫頭麼?做丫頭自然有做丫頭的規矩,哪裡能這般?這是什麼道理?
尤其是素琴,只覺得冬景最近越發的沒了規矩,變得有些不認識了一般。
顧婉音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冬景,並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反而頓了頓後揚起一絲笑意來:“冬景,當初祖母將你給我的時候,我記得那會祖母跟我說,你是個能幹的。”
冬景一怔,緩緩低下頭去,然而面上卻是浮現出一絲得色來,不過面上到底也知曉分寸,只謙虛道:“老夫人過獎了。我不過是粗陋資質罷了。”
“我看著你也是個好的。”顧婉音卻是輕輕搖搖頭,誠懇的言道。
一旁素琴和碧梅面面相覷,都有些納悶——怎麼顧婉音不僅不生氣,反倒是誇獎起來了?
冬景頭越發低下去,可唇角的笑容卻是越發深了:“世子妃過獎了。”
“我記得你今年也已經十九了。”顧婉音輕聲言道,伸手端起旁邊的茶盅,揭開蓋子若有所思的看著碧綠的茶葉在黃亮的茶湯裡浮沉,連帶著聲音都似乎帶了一絲暖意:“也差不多是該許配人了。不知你有什麼打算?”說完抬起頭來,墨玉似的眼睛裡微微含了一絲笑意,看上去十分溫和。
冬景一怔,忽然便是明白了顧婉音的意思,當下臉色便是白了,背脊上的冷汗也是冒出來。竟是不敢再站著,“噗通”一聲跪下去,磕頭言道:“奴婢不願出去,只想著能一輩子伺候世子妃才好呢。求世子妃賞我這個恩典罷。”
顧婉音將蓋子重新蓋在茶盅上,細細的抿了一口茶,又品了一回這才緩緩的笑了,聲音依舊溫和,卻是帶了幾分訝然:“這是什麼道理?有道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況且,冬景你伺候了我祖母一場如今又伺候我這樣久,我哪裡忍心耽誤你的前程?要我看,府裡幾個管事的兒子都不錯,你看看哪個和你的意,便來回我,我做主將你許配過去。嫁妝我自然是不會虧了你的。”
雖說顧婉音說話的時候十分溫和,可是實際上,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也就是說,顧婉音只怕是鐵了心了。誰也沒想到,言語之間,顧婉音竟是就做了這樣的決定說好聽點,是替冬景找個好人家,不耽誤人家的終身大事。可是說難聽點,就是要變相的攆出去了
說完這番話之後,顧婉音的目光微微下垂,落在冬景的身上。
一時間冬景只覺得身上一片灼灼,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不過半晌,她最終還是訥訥開口:“世子妃就算厭棄了我,也好歹告訴我一聲,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況且顧老夫人那頭……奴婢只有一句話,若是真世子妃厭棄了我,只管讓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便是”
冬景心中篤定,顧婉音一向孝順顧老夫人,是決計不會將她送回去的。不然不僅僅是惹了老夫人生氣,更是打了老夫人的臉面
“看來,你是不喜歡我給你安排的路了。”顧婉音也不惱怒,只輕輕一笑:“冬景,你說我厭棄了你,你卻不知哪裡做錯了。那我便是明明白白的問你一句:你是不是打量著就要做姨娘了,所以便是不將我放在眼裡了?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信心,也不知道當初我祖母許諾了你什麼,可是我只想明白白的告訴你一句話:在我的院子裡,容不得有異心的人既然你說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那麼明兒你就收拾了包袱回去吧。替我在老夫人跟前盡孝,也是好的。”
顧婉音每說一句,冬景的面色就是白一分下去。到最後,幾乎已經成了透明的顏色。整張臉上,只那被咬得幾乎滴出血來的唇還有些色彩。然而面對顧婉音的這些言辭,她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顧婉音這些話,自然不會是冤枉了冬景。
冬景只覺得心中冰冷得厲害。那日周瑞靖同她說了幾句話,她只覺得心跳如鼓,更覺得周瑞靖是待她同旁人不同的。心中便是慢慢的滋生出那種想法來,加上老夫人曾經許諾過她,將來必定是周瑞靖的姨娘,所以她這才百般的在顧婉音面前露臉,只盼望顧婉音能想起老夫人的囑咐來。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顧婉音心裡竟是如此的不情願。甚至於,反應如此的激烈。更可怕的是,說出這樣的話來。
正待再說什麼,顧婉音卻是輕輕道:“我累了,你下去罷。”一句話,便是斷了冬景的話。
冬景頓時再不敢說什麼,加上心中憋了一口氣,當下竟是真的退了下去只是,要她就這麼回了顧家,她也自然是不願意的,她心中自然還有其他的打算。
待到冬景退下去的時候,顧婉音的面上,登時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