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旁人落座之時有意無意都避開他這張桌子,讓得稍遠,沒想那兩人來了明明看到另有空位卻專衝自己這一桌旁坐下。見那兩人正彎身待坐,伸手抓起一隻茶蓋擲了過去,那矮胖之人正要伸手到店堂中那火爐去烤,見茶蓋打來,反應倒是快,一伸手接住了,兩個人跳起來盯著胡雨俊,臉色青白變幻,遲疑著便要撲過來的樣子。
胡雨俊正要說話,一個人已插過來擋在那二人身前,笑道:“二位爺莽撞不得,這是鐵血大旗門胡門主胡老爺,你來遼西闖蕩該是聽得過胡老爺的名字吧?胡老爺是為你好,這般才從雪地裡進來,就向火,要烤壞手的。”伸手從那矮子手中拿過茶蓋,對胡雨俊道:“待小人給胡老爺重新換個蓋子。”胡雨俊點點頭,便在這裡,那收錢的女孩子轉到了胡雨俊桌邊,胡雨俊一轉眼,不由一驚一呆。
雪擁遼西(二)
驚是*,呆是痴楞!胡雨俊一雙虎眼盯在這俏生生而立的女孩子身上彷彿定住了似的。
只見這女孩不過二十出頭,穿一件青點梅小襖,斜披件棗花蜜合色蜀錦昭君套兒,一頭青絲鬆鬆挽了個橛兒半垂下來偏在肩上,白生生的瓜子臉上兩彎黛眉含煙籠翠,顰著嘴角似笑不笑,左頰上一個暈渦若隱若現,胡雨俊不禁暗贊:這副容顏也就罷了,這身條兒如此盈盈楚楚,真是人間*!正自尋思得沒章法,只聽得那女孩子臉上忽然現出一抹暈紅,櫻唇微張,道:“大爺,隨便賞幾個吧。”胡雨俊一愣,醒過神來,這般沒來由地盯著一個年輕女孩兒,活活惹笑的,臉竟似也紅了。他一個年輕漢子,正是精氣勃勃的年歲,雖說不上多俊,但從小練武修下的身板加上他早早得志養就的氣度卻不是一般青年子弟有能比的,那紅色在他黑黝黝的臉上半透不透,卻別有一種男子氣的窘急的味道,讓女人看著怕也頗可人疼。他急忙伸手從懷中去掏銀子。
他原不慣帶些細碎銀兩,這一掏出放在盤中,那女孩一看,竟是一個頭號京錠,蜂窩銀邊上帶著銀霜,刻著“寶通”的字號,足有二十兩,青瑩瑩的,在燈光照射下放著誘人的異彩,不由一怔,嚶嚶道:“大爺,忒也太多了,承受不得。”胡雨俊又是一楞,咧開嘴呵呵一笑,道:“是咱老胡莽撞了。”伸手拿起那綻銀子,用拇指和食指輕輕一夾,銀性本軟,就被他夾下約五六錢的一塊放在那盤中,又道:“這下差不多了?”不知怎麼,看到那女孩也害羞時,他心中就不似開始時那麼不安了。曖洋洋的,竟似一口喝了下一大杯醇酒。
女孩紅著臉蹲個福兒,嚶嚶道:“謝大爺賞。”輕輕盈盈一轉身去了。
胡雨俊吸一口氣,掃著那孫老順躬著身附在那說書老頭耳邊說著什麼,那說書老頭眼睛便向自己這邊掃來,心中一動:莫非這老鬼頭今晚是專叫咱來看這女孩兒?正尋思間,那說書老頭已招手叫那女孩兒過去,低聲交耳幾句,那女孩兒臉又是一紅,便轉身取了桌邊一把黑亮琵琶,坐了說書老頭剛才那座位,低著頭丁丁冬冬地調起弦來。
不多會,那女孩子已定了音,抬起頭往店堂中眾人淡淡一掃,清凜凜的目光便似冷電,似冰月,似幽水,似寒星,這堂中每個人都覺得心中一下清涼,人靜了,眼定了,看著這女孩兒這神思魂魄竟沒來由的有些出體似的,全在她身上了。那女孩兒纖手輕輕一揮,幾聲清越的琵琶聲丁冬響起,悠然輕顫,打著旋兒地往眾人耳朵裡鑽來。然後稍一間頓,繁音又起,,勾抹挑滑之間,但聞得那琵琶聲嘈嘈切切,或似雨落秋塘,或似雹擊夏荷,或似新鶯出谷,或似乳燕歸巢,時而激流湍漱,時而澗鳴清歌,倏而一轉幽咽,猶同寒泉滴水,曹溪潛流,又如如雪壓殘棠、霜噴冷葉,婉轉如處子嬌喘,細碎如春冰乍破,正遊絲幾不可聞時,忽地急弦驟起,便似風檣馬陣金弋齊鳴萬面鼙鼓譟響,又如冰河決潰汩汩滔滔汪洋巨瀾齊下,轉折奇倔,似訴滄桑,胡雨俊只覺得滿腔悲苦,三十年來一直風雪長刀,強仇腥血,從未領略到的另一種滋味充溢胸口,泫然欲涕,眼盯著那女孩子目含秋水般幽然一瞥,不由醉了似地便欲過去擁著,護著,為她遮著這江湖的風雨,離去人生的蒼涼。
只聽那琶聲緊緊,眾人只覺得便如胸上壓上千釣巨石,又若潛泳深海寒潭,哪裡還透得過氣來,到得緊了,再緊,緊到眾人只覺得一顆心便似來飛出來一般,四弦裂帛般倏地一劃,錚地一聲,戛然而止,餘音嫋嫋,猶似滿堂音在,眾人只覺得胸上豁然一鬆,一靈醒間,方才霍然回過神來:這琵琶竟是完了。正待叫好,只聽得一聲沉喝:動手!
胡雨俊神醉琵琶音中,這時耳聽得左右疾風勁響,往前便翻,卻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