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顧聖美曰:“嘗讀《孟子》否?”聖美對曰:“本生愛之,但都不曉其義。”主人問:“不曉何義?”聖美曰:“從頭不曉。”主人曰:“如何從頭不曉?試言之。”聖美曰:“‘孟子見梁惠王’,已不曉此語。”達官深訝之,曰:“此有何奧義?”聖美曰:“既雲孟子不見諸侯,因何見梁惠王?”其人愕然無對。
楊大年奏事,論及《比紅兒詩》,大年不能對,甚以為恨。遍訪《比紅兒詩》,終不可得。忽一日,見鬻故書者有一小編,偶取視之,乃《比紅兒詩》也。自此士大夫始多傳之。予按《摭言》,《比紅兒詩》乃羅虯所為,凡百篇,蓋當時但傳其詩而不載名氏,大年亦偶忘《摭言》所載。晚唐士人專以小詩著名,而讀書滅裂。如白樂天《題座隅詩》雲:“俱化為餓殍。”作孚字押韻。杜牧《杜秋娘詩》雲:“厭飫不能飴。”飴乃餳耳,若作飲食,當音飤。又陸龜蒙作《藥名詩》雲:“烏吸蠹根回。”乃是烏喙,非烏啄也。又“斷續玉琴哀”,藥名止有續斷,無斷續。此類極多。如杜牧《阿房宮賦》誤用“龍見而雩”事,宇文時斛斯椿已有此繆,蓋牧未嘗讀《周》、《隋書》也。
往歳士人多尚對偶為文。穆修、張景輩始為平文,當時謂之古文。穆、張嘗同造朝,待旦於東華門外,方論文次,適見有奔馬踐死一犬,二人各記其事,以較工拙。穆修曰:“馬逸,有黃犬遇蹄而斃。”張景曰:“有犬死奔馬之下。”時文體新變,二人之語皆拙澀。當時已謂之工,傳之至今。
按《史記年表》,周平王東遷二年,魯惠公方即位。則《春秋》當始惠公,而始隱,故諸儒之論紛然,乃《春秋》開卷第一義也。唯啖、趙都不解始隱之義,學者常疑之。唯於《纂例》隱公下注八字雲:“惠公二年,平王東遷。”若爾,則《春秋》自合始隱,更無可論,此啖、趙所以不論也。然與《史記》不同,不知啖、趙得於何書?又嘗見士人石端集一紀年書,考論諸家年統,極為詳密。其敘平王東遷,亦在惠公二年。餘得之甚喜,亟問石君,雲出一史傳中。遽檢未得,終未見的據。《史記年表》注東遷在平王元年辛未歳,《本紀》中都無說,《諸侯世家》言東遷卻盡在庚午歳。《史記》亦自差謬,莫知其所的。長安慈恩寺塔,有唐人盧宗回一詩頗佳,唐人諸集中不載,今記於此:“東來曉日上翔鸞,西轉蒼龍拂露盤。渭水冷光搖藻井,玉峰晴色墮闌竿。九重宮闕參差見,百二山河表裡觀。暫輟去蓬悲不定,一憑金界望長安。”
古人詩有“風定花猶落”之句,以謂無人能對。王荊公以對“鳥鳴山更幽”。“鳥鳴山更幽”本宋王籍詩,元對“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上下句只是一意;“風定花猶落,鳥鳴山更幽”則上句乃靜中有動,下句動中有靜。荊公始為集句詩,多者至百韻,皆集合前人之句,語意對偶,往往親切,過於本詩。後人稍稍有效而為者。歐陽文忠嘗言曰:“觀人題壁,而可知其文章矣。”
毗陵郡士人家有一女,姓李氏,方年十六歳,頗能詩,甚有佳句,吳人多得之。有《拾得破錢詩》雲:“半輪殘月掩塵埃,依稀猶有開元字。想得清光未破時,買盡人間不平事。”又有《彈琴詩》雲:“昔年剛笑卓文君,豈信絲桐解誤身。今日未彈心已亂,此心元自不由人。”雖有情致,乃非女子所宜也。
退之《城南聯句》首句曰:“竹影金鎖碎。”所謂金鎖碎者,乃日光耳,非竹影也。若題中有日字,則曰“竹影金鎖碎”可也。為宮,稍清為商,最清為角,清濁不常為徵,羽。切韻家則定以唇、齒、牙、舌、喉為宮、商、角、徵、羽。其間雙有半徵、半商者,如來、日二字是也。皆不論清濁。五行家則以韻類清濁參配,今五姓是也。梵學則喉、牙、齒、舌、唇之外,又有折、攝二聲。折聲自臍輪起至唇上發。如?浮金反。字之類是也。攝字鼻音,如歆字鼻中發之類是也。字母則有四十二,曰阿、多、波、者、那、囉、拖、婆、茶、沙、冣、哆、也、瑟吒、二合。迦、娑、麼、伽、他、社、鎖、呼、拖、前一拖輕呼,此一拖重呼。奢、佉、叉、二合。娑多、二合。壤、曷攞多、二合。婆、上聲。車、娑麼、二合。訶婆、縒、伽、上聲。吒、拏娑頗、二合。娑迦、二合。也娑、二合。室者、二合。佗、陀。為法不同,各有理致。雖先王所不言,然不害有此理。歷世浸久,學者日深,自當造微耳。幽州僧行均集佛書中字為切韻訓詁,凡十六萬字,分四卷,號《龍龕手鏡》,燕僧智光為之序,甚有詞辯。契丹重熙二年集。契丹書禁甚嚴,傳入中國者法皆死。熙寧中有人自虜中得之,入傅欽之家。蒲傳正帥浙西,取以鏤版。其序末舊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