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夜半更深的杏山縣邊郊,官兵突至,空氣裡瀰漫著金屬的腥氣。
那身披黑色甲冑的將軍忽然上前跪拜一名住店的客人,誰知形勢轉眼又變。
幸而當時立在賀綸身畔的是危宿,練得一身爐火純青的鐵布衫,若非他一力抗下,此刻的賀綸怕是已經駕鶴西去。但鐵布衫扛不住內力啊,與毒針同時推來的還有李林山全力一掌,危宿當即口鼻噴血,而馮鑫的拳頭也砸向了李林山的心口。
饒是李林山早有防備,也差點沒抗住,他狼狽的往後退,但見銀光一掠,有尖銳的冷兵.器刺向他肋下。
從他下跪到行刺失敗節節後退,在普通人眼裡就是眨了兩下眼睛的功夫,甚至很多人都還沒醒神。
只聽“刺啦”一道令人牙酸的碰撞聲,那柄刺中李林山的劍被反彈了回去,而李林山中劍的甲冑登時四分五裂,露出裡面一件輕薄如絲微微發黃的古怪背心。
這是金絲甲!賀綸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陡然無比的凌厲。
為了刺殺他,這群逆賊連老底都用上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那邊前來接應的兵卒和隨從反應也不慢,迅速架開李林山。
場面啞然了一瞬。
李林山旋即怒吼,“這不是懷平郡王!他們是朝廷欽犯,不但殺了郡王爺,還試圖行刺本將掩人耳目,來人啊,給我統統拿下!替郡王爺報仇!”
這下湯媛的反應就比普通人快了許多,這群……這群披著大康衛士皮的東西竟是要殺人滅口,事後再栽贓逆賊,好個辣雞!
卻說這兩百名官兵,壓根就不是大康正式在編計程車卒,而是李家偷偷蓄養的私兵,打著團練的名號吃空餉,如今漸成氣候,竟膽大包天的溜出來“幹大事”,且事前早已對過暗號,一旦李指揮使高呼為郡王爺報仇,就意味著絞殺在場的每一個活口,除了二十歲左右的美貌女子。而這樣的女子只有兩位,瞎子都能分辨的出,此刻就在右邊的空地站著。
老百姓還沒鬧明白咋回事,就被“軍爺”一刀一個的斃命。血腥和屍體終於喚醒了尚且茫然的眾人,客棧再次亂成一鍋粥,很多人還來不及尖叫就被割.喉。
鬼宿抱起面如縞素的湯媛衝出人間煉獄,女宿負責善後,卻忽然發現,好像沒人跟他打,這些殺人如麻的逆賊甫一看清是他就繞道,湯媛那邊亦如此。
“阿蘊!”直到撲進賀綸懷中,魂驚魄動的湯媛眼淚才滾滾而落。
此前,她從不知道人可以這樣的殺死自己的同類!
大家上一刻還都熱乎乎的站在一起,眨了眨眼一個個腦袋就分了家,到處都是飛濺的滾燙的液體,沾了她半邊臉。
“別怕別怕。”賀綸輕言安慰,又擦了擦她嚇呆的臉頰。兩個人立在刀光劍影的中心,他用一種緩慢而又清晰的語調,慎重的跟她說,“我讓女宿和鬼宿護送你去錦州,再帶上明通,就算我們一時失散,有他在,你也能很快找到我。”
這幫人授命於誰真真是一目瞭然。賀綸並不怕死,也遵守對湯媛的承諾,保護她,除了保護她的生命也要保護她的尊嚴,決不讓她落在賀緘手心。
他輕輕捂住湯媛哭泣的小嘴巴,“他們要殺的人是我,你待在我身邊不安全,小心被人捉了回去做壓寨夫人。你手裡不是有已故忠王妃寫給先帝的書信嗎,忠王妃乃駱家嫡女,駱家若是得此遺物定會對你感激不盡。”
賀綸將嘴唇發白的湯媛丟給鬼宿等人。
非常時刻,他不得不對魚龍混雜的錦州保留三分警惕,寧願讓湯媛先行下榻駱家也不驚動官府。只因駱家背景特殊,又不乏商人逐利的特性,一貫明哲保身,斷然不會參與派系之爭,也就不存在敵對哪位皇子,他們見到湯媛,不管甘不甘心,都只能硬著頭皮接下,護她周全,至少不能讓她在駱家出事。
也不知微微顫抖的小女人是嚇壞了還是單純的不敢添亂,淚盈盈的眼眸除了怔怔望著他,竟是半天沒有吭聲,直到被鬼宿抱起越走越遠,她才哭道,“阿蘊,別光指望我找你,你也得來找我!”
“好。”賀綸回答。
卻說李林山,發現了湯媛等人慾逃跑,立時拉過心腹之人說話,“除了個子最矮的那個,其餘人等格殺勿論。”說完又不放心的叮囑一句,“活捉那個嬌小女子後立刻弄暈,以免節外生枝。此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也就是一旦捉到湯媛本人,就要將知情者全部滅口。他的隨從裘海眸中精光一現,沉聲應諾,親自指揮四十個人前去圍追,其中包括十名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