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兄弟作死,心中的痛苦逆流成河,恨不得將糟心的兄長當場掐死。
隨著楠琉的呼喊,竹舍中傳出了一兩聲咳嗽,很快,便有一白衣男子推開舍門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上滿是茫然與……驚悚:“楠琉師弟?”
男子的五官應當算是好看,但面上纏繞的病氣極濃,微微蹙起的眉梢讓艾德曼想起某部古華國名著中描寫的“淚光點點、嬌喘微微”,或是“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他的身材也是不正常的瘦削,宛若竹竿那般輕飄飄的,似是風一吹就能夠吹走;纖長的手指間攥著一方白色的手帕,指甲蓋微微泛紫,是血液流通不暢的表現。
艾德曼看著男子,整個人都有些僵硬,在他的印象中,食修應該是那種健健康康、活力十足,甚至肥肥胖胖的型別,與面前的“病西施”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啊!
艾德曼平生最害怕的,就是這種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的病弱之人,簡直一碰都不敢碰,生怕把人給碰死了!可偏偏,楠琉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將艾德曼推到面前,笑嘻嘻地調侃:“我們小師弟一生的宏願就是娶一位食修當道侶,顧師兄,你看看滿意不滿意?”
顧北茫這才反應了過來,看著楠琉哭笑不得,最終乾脆懶得理會,垂眸看向面前的健康漂亮的金髮男孩,微微勾起嘴角,聲音溫柔悠揚、卻難掩虛弱:“你就是艾德曼吧?楠雅師弟拜託我為你做了些吃食,可還滿意?”
“滿、滿意……”艾德曼呆呆地回答,眼睜睜看著顧北茫側過頭去,用手帕捂住嘴唇,咳嗽了數聲,只咳得身子微微發顫,臉上也泛起一絲病態的嫣紅。手無足措的少將大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素來靈巧的腦袋也彷彿瞬時間生了鏽,只能乾巴巴地重複對方的問題。
所幸楠雅及時出手,扶住顧北茫的身體,將他摻進竹舍內坐下,面露擔憂:“怎麼回事?看起來身子又不好了?”
“無妨,總是反反覆覆的,大約是天氣變化的原因。”終於順過氣來的顧北茫淺淺一笑,微微搖頭。
“早知如此,我們就不來鬧你了。”楠雅語氣懊悔。
“我很開心師弟們能來。”顧北茫笑道,隨後看向艾德曼,朝他招了招手,待到少將大人同手同腳地走過來,這才伸手在他臉蛋上摸了摸,那指尖沁涼的溫度弄得艾德曼差點打上一個寒戰,“你若是喜歡我做得吃食,我以後再做給你吃。”
“不、不用了。”艾德曼覺得自己只有眼睛和嘴巴還能動,“你身體不好。”
“真是好孩子。”顧北茫輕笑著捏了捏艾德曼的耳垂,似乎很喜歡那小巧精緻的外形和柔嫩軟綿的觸感,“做些靈食,活動一下,對我的身體也好。”
艾德曼不知道自己該回答什麼,只能乾巴巴地點了點頭:“謝謝。”
接下來,少將大人難得安靜地坐在顧北茫身側,時不時被他夾來一小塊糕點投餵,然後乖乖巧巧地將其吃進嘴裡。
雙生子與顧北茫很是熟識,交談之中引得顧北茫連連失笑,只是艾德曼卻能夠看得出,顧北茫一直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就算是笑,也只是輕輕淺淺的,壓抑地令人看著就難受。
——艾德曼很少會同情什麼人,在他看來,這種感情根本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無論遇到什麼境地,放棄自己的人並不值得同情,而堅持著奮起者,則任何人都沒有同情的資格。
然而今日,艾德曼卻第一次感受到了類似的情緒,雖然頗為淺淡,但對少將大人而言卻足夠奇特了。
……大約是因為先前顧北茫做的靈食,刷足了艾德曼好感度的緣故。
因為顧北茫身體不好,三人並未停留多久,很快便告辭離開。回去的路上,少將大人難得主動開口,詢問顧北茫的問題。
楠雅微微嘆氣:“顧師兄先天不足,肺腑太過虛弱,這種孃胎裡帶出來的病,除非修煉至化神、重塑肉身,不然很難根治。因為太過虛弱,顧師兄連藥性強烈一些的藥劑都不能食用,只能以藥膳溫養,一來二去,倒是入了食之一道,身體也因為有了靈氣支援,堪堪得以存活,只是不知……哎。”
“得了這種病,實在是遭罪。”楠琉點了點頭,語氣難得沉重,“他小時候一直呆在家裡後院,入道後就搬來了華陽宗,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整天的日子就是養病和做靈食,若是我,當真忍受不了,還不如死了乾淨,來世投個好胎。”
“兄長!”楠雅皺眉反駁,“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哉?再說,顧師兄於食之一道極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