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之人,性孟,名塗。他不但有折獄之才,而且還有一種異術,在那聽訟之際,兩造麴直如果難分,他只要作起法來,那不直之人或有罪之人,衣上就有血跡發現,證據立刻確鑿,無可抵賴,豈不是怕不冤枉嗎?”
夏禹聽了,大喜道:“果然如此,較獬豸還要好了。獬豸雖能觸邪,但究是獸類,且不能說話,人心或者還有些不服。
至於衣現血跡,那麼真神妙了。這人現在何處?可肯出仕嗎?
”
杜業道:“此人居住離京都不遠,臣以君命召之,當肯來就職也。”夏禹道:“那麼汝去召他來,朕當重用。”杜業稽首受命。當下肉刑議案遂透過了。但是為慎重起見,又定了幾條贖刑。犯死罪者,如證據尚差,而有疑心,可以千鐉為贖。
中罪,五百鐉;下罪,二百鐉。每一鐉合六兩。過了幾日,孟塗到了,夏禹就叫他做理刑。皋陶之後,刑獄之事總算有繼人了。又過了幾日,扶登氏報告:“樂已製成,自始至終,亦是九成。”夏禹遂定名叫作“九夏”。
這時適值各方諸侯來朝,夏禹趁此舉行郊祀之禮,眾諸侯都留京助祭。祭祀之先,眾諸侯聽見說那配天的是個鯀,都很不舒服,紛紛議論。有的說:“什麼功德,可以配天?未免太私心了!”有的說:“從前帝舜的郊祭用帝嚳來配天,不用瞽叟。”有的大笑說:“夏后氏號稱尚功,以鯀配天,不知道有什麼功?”有的太息道:“我們的見識,究竟不曾料到有這一著,所以預先將諸侯辭去。現在我們怎樣呢?助祭的時候,還是拜他的老父,心裡難過;如果竟不拜,於勢似有所不可,這真是為難了!”有一個說道:“如果他老子有名望的,我們崇拜英雄,當然拜。可是論到名望,他是四凶之一,論到功績,他是湮洪水害,他是畏罪潛逃拘獲被戮的人。這種人配我拜嗎?我們的氣節在那裡呢?”
內中有一個諸侯,封嵎之山,姓厘,有的說姓漆,名叫防風。身長十丈,連眉一目,狀貌與眾不同。他的氣性是很激烈的。聽大家說到此處,便氣忿的叫道:“我告病,我先回去!
”這一陣大噪,好似半空中起了一個霹靂,於是接連有幾個同樣激烈的諸侯一起響應,嚷著不參加效祀,迴轉自己的封國。
此時,另有幾個性情較為平和的諸侯勸道:“我們既然到了此地,為這項一個問題,忽然散去,題目未免太校然我們留在這裡的參加郊祀,本與那種諂媚無恥之徒,甘心拜人家的祖宗,自以為榮的不一樣。但是亦不可為已甚,大家就此難堪了。我們且看他在郊祀的時候,另外有沒有不合禮之處,再作計較,諸位以為何如?”與夏禹接近的都贊成道:“是。是。”計算起來,卻是多數。
於是防風氏和那些激烈的諸侯亦只祭這日的雞鳴時候。夏禹穿了法服,戴著皮弁,乘了鉤車,建著旌旗,由群臣簇擁著,徑向郊祀之地而來。各地諸侯,都已到齊,人數眾多,擠在一處,且各有職司,不能一一細看。獨有那防風氏,因都不適宜,只得派他做個糾儀之官。他站在一邊,舉起一隻大眼,將那祭祀場中所有物都看得一覽無餘。他覺得迎屍、省牲一切典禮都與前代無大分別,只有那樂舞用六十四人,是前代所無的。還有那樂器。禮器陳設等亦有與前代有不同之處。鼓是有腳的,安樂器的簨虡是雕龍形的,雞彝是雕出一個雞形,龍勺是雕出一個龍形。盛牲之俎在虞舜時代只有四足。此之以嶡木,又施之以文彩,其名曰嶡俎。各種器具都有雕勒粉澤流髹其上,又縵帛為茵,蔣席有緣,觴酌有彩,籩豆有踐,尊俎有飾,五光十色,華美非常。防風氏亦覺得很不滿意。
到得祭的時候,夏禹稽首伏地,深深祝禱。杜業在旁高聲朗誦祝文。各方諸侯細細聽去,大略前半是為國祈福,為民祈年的意思。後半說的乃是“自己的天下受之於舜,將來亦必定傳之賢人,決不私之一家一姓,以副列聖授受之意。茲查群臣中惟皋陶老成聖智,夙著功德,今謹薦於皇天,祈皇天允許,降以休徵,不勝盼禱之至”等語。
祭畢之後,諸侯紛紛散開,又復聚攏來。大家對於夏禹深深不滿。防風氏道:“夏禹向來是以儉著名的,而且以儉號令天下的,現在所用器具如此奢靡,簡直是言行相違,何以服人?
”有一個諸侯說道:“最好笑的,是他薦皋陶於天,皋陶老病垂危,朝不保暮,哪個不知道?他倒要久後禪位於他,豈不是虛人情嗎?”有一個諸候說道:“我聽見說夏禹的兒子啟糾合了無數心腹之臣,正在四出運動,傳播聲譽,要想承襲這個王位。夏禹果然死了,哪裡肯傳賢呢?”旁邊有一個扈國的諸侯,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