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伴著她的一聲驚呼,一腳踏空的周鎂桐從臺階上飛出。眼看就要摔向畫架的一瞬間,甄程手疾眼快,伸出雙手將周鎂桐穩穩接住。每當回憶起這次意外,周鎂桐彷彿從一組唯美的電影鏡頭中重新走過了一遍:她厲聲尖叫,橫身飛下,嚇得一閉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的是那副修長的手指,十指張開,像一張安全的大網,她順勢從這張網滾入他的臂彎。平息了兩秒鐘,她長出了一口氣,轉危為安。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跳愈發強烈?她感覺甄程盡在咫尺,和他呼吸相聞,她不知所措地抬起頭,這一個漫無目的的動作讓她的臉頰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的鼻尖之下。然後,她感覺甄程的嘴唇輕盈而又不可抗拒地扣了上來,他的嘴唇薄且柔軟,像一種水果的質地。周鎂桐在那一刻被那種質地所牢牢控制,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一動也不敢動,任他一張一翕,帶給她柔和的摩擦,還有摩擦過後那菸草與唇彩的混合味道……一吻過後,周鎂桐傻傻地站在原地,聽見21歲的甄程抄著手規規矩矩立在自己面前,像是澄清錯誤又像表白一般地說,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你是我的藝術品,你是我最亮的色彩……一個帥氣的青年畫家對自己說,你是我的藝術品。周鎂桐從那一刻開始了她的初戀。這場戀愛的壽命只有一年,也許是性格的原因,也許是他畫師的特殊職業使然,連周鎂桐自己都承認,這一年中甄程對她的感情並不見得有多強烈,相反是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在那個所謂〃拯救甄程〃的角色中,自拔不得。甄程的創作歷程並不順利,全國畫展的二等獎是他的歷史最佳成績。他的小小成功來源於他在美術領域的天份,更來源於他比別人更強的好勝心。所以他在地下室裡冥思苦想,揮毫潑墨的時間遠遠多於陪伴在周鎂桐身邊那些個零零碎碎的片段。全國畫展的一等獎是青年畫家甄程長久以來的願望。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錦瑟年華(18)
天道酬勤是他最不喜歡的一句話,〃勤〃是什麼?是相對於〃拙〃的一種補償,永遠不可能擺脫〃拙〃的本質。酬勤是一種安慰,被酬則是一種無奈,沒有哪一種藝術會因勤奮而變得盡善盡美以至天衣無縫。成功的王道在於天賦!甄程對酬勤的說法有種本能的抗拒,甚至是畏懼。他的本錢不是勤奮而是天賦,確切地說,他希望是天賦。可怕的是,世上任何領域,永遠有天賦所達不到的高度。而更可怕的是,甄程對這種理論上無法企及的死角視而不見,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神化了。國內大大小小的畫展多如牛毛,甄程在獲得一次二等獎之後再無斬獲。他永遠不會屈服於成績,但他屈服於菸草,那種可以帶給他嗅覺味覺雙重刺激的東西。沒有靈感的時候,甄程一支接一支地吸菸,有時甚至一天三包。這也為他後來的苦果提前埋下一顆悲情種子。周鎂桐對甄程的愛更多地表現於縱容,她對那個少言寡語喜歡一邊思考一邊咬嘴唇的男孩有著說不出的迷戀。甄程不允許他作畫時有人在身邊,周鎂桐便獨自坐在床沿靜靜地等。甄程嗜煙如命,對菸草厭惡之極的她並沒表現出任何反感。甚至,一次晚飯過後,甄程不失認真地說:鎂桐,給我看看你的身體吧……她沒有過於強烈的掙扎,握著衣釦的手指逐一被他扯開後便再也沒有握緊。周鎂桐的拯救計劃完成得不錯,至少她自己這樣認為。首先是甄程的飲食起居規律多了,經她的手,他的住所也變得規整。甄程可以算得上有些潔癖的男子,不過他的潔癖只限於他的衣著臉蛋和頭髮。他就像一隻外表光鮮的大蘑菇,生長在一片溼濡沆瀣的土壤中,而他竟然可以無視狼藉的環境繼續欣欣向榮地生長……周鎂桐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從她走進這裡,桌子上再也沒出現過炒飯之類的剩餐盒,床單總是雪白,而且床也意義也不只限於休息,有時還會發生與休息相悖的事情。房間裡有了女性氣息,房子才稱得上一個家;生活中有了母性,他才不會孤獨。周鎂桐甜甜地想。甄程在與周鎂桐相處第四個月的時候大病了一場,經檢查確診為肺炎。原因自不必說,甄程為他那廉價的靈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周鎂桐腦子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幫甄程戒菸。她憑藉什麼讓甄程戒菸?她的全部籌碼或許只是甄程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而這籌碼究竟有多少,夠不夠讓她贏得這一博,她並沒多想。那時的鎂桐剛剛18歲,18歲的周鎂桐對自己信心十足。甄程!周鎂桐大叫,你看這是什麼?
甄程尋聲望去,看見周鎂桐正從自己的煙盒中拿出一支銜在嘴上。
周鎂桐說,從今天開始,我跟你比賽吸菸!只要你吸一支,我就吸一支!你敢吸一盒,我就加倍給你看!甄程沒想到她能有這樣一手。悠悠地回了一句,吸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