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柱子,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偶爾從袖口裡伸出白皙的小手,呵幾口熱氣,然後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兩隻白玉般的小腳不住地晃悠,隨意而悠閒,完全沒有大病初癒的悲悽,反倒是像只喝飽牛奶正在曬太陽的貓,寧靜、慵懶,帶著幸福的氣息。
邑輝心頭一怔,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三下兩下走到風織身邊,蹲下身子,以一種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語氣說道,“身體還沒好,怎麼就跑出來了呢?”話一剛出口,他就隱隱有些後悔,又不能當作沒說過,只好裝作一臉冷漠地別過頭。
“啊,我已經沒事了,抱歉讓醫生擔心了。”風織笑得像枝頭微微綻放的紅梅,臉色雖然還顯蒼白卻有種掩蓋不住的光芒,讓人不由想凝視。
“是嗎?”邑輝收回目光,卻不知要說什麼,他怕一不小心,自己又不正常起來。
“呵呵。”風織只是淺笑,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說起來,我到底躺了多久了呢?身體都覺得僵硬了。”
“10多天吧。”邑輝答道。
“唔,記得我們到函館的時候是13號……”風織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嗓音,變得有些興奮,“今天不會是聖誕夜了吧?”
“很遺憾,聖誕夜早過了,今天是25號。”邑輝平下心,慢條斯理地說道,順便也坐了下來。
“啊,太遺憾了,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個聖誕夜,居然錯過了……”風織眼底的失望一晃而過,隨即又開朗起來,“沒關係,至少沒錯過聖誕節。”她轉頭,笑盈盈地對邑輝說,“醫生,聖誕快樂。啊,不過,我沒有準備禮物呢……”她說著,又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仲怔了半晌的邑輝,忽然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口氣又恢復了一貫的帶刺狀態,“我從來沒指望你會注意這些,能讓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你想到我,已經感到很慶幸了。”
“醫生,你真是的,還是老樣子,說話也不留情面。”風織到也不生氣,仍然面帶笑容,然後,嘆了口氣,喃喃自語,“1998年的聖誕節嘛,也不錯……”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盯著邑輝玩味的側臉,問道,“醫生,你聽說過世紀末預言嗎?”
“啊,稍微一點,說是什麼世界會在1999年毀滅之類的?”邑輝不太明白自家式神的小腦瓜到底在想什麼,只能隨便回答了一下。
“如果這是真的,醫生你要怎麼辦啊?”
“那樣也不壞,這個腐朽的世界也許早就該毀滅了。”這是邑輝的心聲。
風織低著頭,長長的髮絲垂在蒼白的臉頰上,遮住了她的心緒。良久,她才又忽然開口道,“吶,醫生,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醫生會覺得怎麼樣?”
“呃?”邑輝愣住了,眉宇間竟然閃過一抹震驚,這個問題為什麼會讓他覺得心裡隱隱發痛?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像是有什麼硬物哽在心室裡,阻礙了血液的迴圈似的。
“我只是個軟弱的愛哭鬼,所以,要是醫生不在了,我肯定會哭的。”風織緩緩抬起頭,晶亮的眼眸坦率地直視著邑輝,“但是我知道,醫生你很堅強,所以,我希望,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笑著為我送別。”
邑輝的驚異久久才平復,他竭力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回答,可心底的失落去掩蓋不住,“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明明都要消失了,還要哭哭啼啼的告別,不是太慘了點麼?我希望我離開的時候,是已經覺得幸福的時候,果真是那樣,不應該為我感到高興嗎?”風織食指抵著下巴,眨著眼睛解釋道。
邑輝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因為他的心裡也沒有答案。
“呵呵,我真傻。”風織忽然笑了起來,“醫生你是一定沒有問題的,說不定還會為擺脫了我這個礙手礙腳的傢伙而拍手稱快呢,哈哈……”
風織並不清楚,此刻她自嘲的笑聲,在邑輝聽起來是那麼刺耳,簡直像是冰錐,狠狠在他的心尖最脆弱的地方扎出一個一個又深又冷的窟窿,血液像是冰凍了一般,讓他渾身涼得透徹,無法呼吸。
一股難以忍受的沉默在蔓延,由內及外,凍徹整棟屋敷。可是,卻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個歡快的聲音給制止了。
“啊,醫生,快看,下雪了。”風織驚呼起來,猛地跳到了中庭裡細細的白沙上面,不顧自己還光著腳丫,在上面奔跑起來。
積蓄了整個冬季的雲朵,像是終於按耐不住寂寞,在眾多善良人們的祈願聲中,為今年的聖誕節落下了完美的幕布。白色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為大地洗去汙垢,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