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小說:五根日記 作者:炒作

胡蘭成的書,不惜推薦到把書買下送我的程度。那以前,聽說過此人而已,我讀過張愛玲但沒讀過胡的任何文字。

這個胡蘭成在日本寂寞,寫過許多文章,出書十餘種,涉獵很廣。他自視有才有識,不管是不是有人要聽,一徑說下去。宇宙核物理,素粒子,先秦經典,禪,建國方略,共產黨與毛澤東,他無所不談,無不津津樂道。他沒什麼體系與中心,寫到哪裡算哪裡,讀他不像讀錢穆先生的大道直行。他文字曉暢,指草言花,時有所悟,縱蹄而過,說他是才子並不過分。但空山無人,缺少張愛玲的故事託著,胡蘭成的書寫得再好,讀它的人也少。

一本《今生今世》(香港遠景社,初版。似未刪節)540頁,“民國女子”中的“張愛玲記”只到33頁,另外的幾位民國女子就出來了。即便加上後頭夾七夾八寫到的張愛玲,篇幅還是很小。

但就是這點東西,寫出來被日後所有的張愛玲傳記借用襲用。那些不那麼聰明的人,用完人家的東西,還不忘罵他一句踩他一腳。在書店,我曾翻看過一本此類讀物,一翻之下,覺得寫得好的只是胡蘭成筆下的一段,好到像一段梗阻,非動手術不能奈何它。

很少有人深想,張愛玲為什麼要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還說:“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張愛玲從不謙虛,不委屈自己。今人常把張愛玲想得很高很高,胡蘭成很低很低,甚至有癩蛤蟆與天鵝之比。張愛玲的高,是因心地的潔淨,一點點高上去的。只有她才說自己是從“塵埃”中開花,其他民國的共和國的女子,花都要開在荷塘月色裡的。

二十出頭的張愛玲,見了胡蘭成,她看重什麼呢?上面她說了,“因為懂得”。其時她進入一生中最壯麗的創作狀態,有人懂得她嗎?現在還能找到傅雷先生指導她的意見,張愛玲讀到,一定不會覺得傅先生是“懂得”的。從左翼或右翼的立場出發,從日本的大東亞立場出發,從文學的規範出發,都無法懂得張愛玲的文章,更不要說她本人。這時候,冒出來一個人,他卻懂得,張愛玲就開出花來。

許多正義在手的女性,口齒不清地為張愛玲的愛情惋惜。她們站在所謂“女性的立場”,當然地指責那個“負心郎”――他竟連張愛玲的心都敢負!可惜,天下並無什麼“女性的立場”,正如沒什麼“男性的立場”。人都是一個一個的,又不抱團去打天下,又不去群婚群配,何苦牽出那麼多人來壯膽。

為張愛玲惋惜的人,可能應該先為自己惋惜。無數人的一生,所缺的就是這“懂得”的目光啊。多少才女活得風頭無限寫得花枝招展,卻沒遭遇高手寫真,宿命地被歲月催老。胡蘭成能看出道出張愛玲的好,吉光片羽,林林總總,好得分明,好得華麗。他隨處指點,點出的正是風景,能讓她永遠地活。張的好,好到讓人看了嘆氣。以前的才女都是聽說而已,張愛玲的才,那麼真切。青年張愛玲愛上這個“懂得”二字,因而心裡歡喜。

張愛玲把“懂得”和“慈悲”聯在一起說。她沒說“歡愛”之類動作性較強感情較濃的詞,只挑了一個“慈悲”。胡蘭成的出現、注視,是命運的慈悲,她所以開花了。她說得那麼歡喜,映襯她一生的寂寞。

“我去信問蘇青,這張愛玲果是何人?她回信只答是女子。”蘇青的這一答也答得好,無怪被張引為知己。蘇青介紹的張,是張的根本。女子的何等何色,必要親見,是介紹不來的。時下的共和國女子也不懂這個道理,到處在找標籤。她們什麼都肯說,就是不肯說自己就是一個女子。

胡蘭成寫得很素,不寫“香腮”。人人都有的他不寫,人人都會的他也不寫。別人大做文章的地方,他一筆帶過。這樣的寫作,氣象好,對己嚴。時下的“三點式文學”,難堪之處也在這裡,尚未寫,大家就知曉了,在等你寫出第四點,你能嗎?胡蘭成說出的話,看出的好,至今還覺新鮮,這是他的眼力和筆力。他寫張愛玲,時時有感覺在走動。

2004。2。11…2。20(2)

“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這婚書,胡說前兩句是張寫的,後面是他續的。文采是後面好,意思是前面深。張簽訂的是終身,夫婦而已,無關歲月是否靜好,現世是否安穩,張愛玲要的是婚姻的本義,世俗,坦然。而胡在婚姻中,左顧右盼,心中發虛,加了尾巴。人心一虛,就要靠技術來掩飾,因此他在婚書上也酸起來,以安穩來對靜好。這才子聰明得太不是地方,婚書是人生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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