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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一圈,李孟堯把廟裡唯一的一張跪墊挪到了邊上,自己無力地坐了上去,背靠著柱子。奔波了一天終於能夠稍作休息,鬆弛下來的身體這才感覺到快要散架,胃裡開始隱隱地不斷上湧酸水。
取出揹包裡的水囊喝了幾口水,才稍稍壓制住了噁心感。
諷刺的是,千辛萬苦擺脫那男子從大白馬那裡偷來的乾糧也不過是兩塊發硬的粗糧大餅,李孟堯啃了兩口就沒有胃口了。
外面,風颳得越來越急,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桌上的燭燈靜靜地燃著,不時地爆出一絲火花。李孟堯看著牆上照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有些愣神。
早上出門前,徐進還端著憨實的臉龐瞅著她男裝的模樣偷偷樂,徐大娘半白的銀絲在初升的太陽下閃著熠熠光輝,永遠不變的一臉慈愛。轉眼間,什麼都變了。徐進母子此時不知在何處,自己被逼著奔走長途。明明可以在鳳烏安安穩穩地等著爺爺把自己找回去,捂了捂肚子,黑衣人喂下的藥目前似乎還沒什麼明顯的症狀,可是不久之後呢,遠方在等著自己的到底是什麼?腸穿肚爛、七孔流血?或者會有奇蹟發生讓自己逃過一死?
思緒好似雜草般混亂,糾纏得她有些浮躁。
突然,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打斷了李孟堯的思緒,驚得她從跪墊上一蹦而起。然而環視四周,明明什麼人都沒有。
蠟燭在這時又爆出一絲火花,啪啪作響。閃動的火光中,李孟堯注意到牆上自己的身影邊,有一條細長的黑影。
猛然抬頭,果然見屋頂橫樑上,一水墨色長袍男子支著一隻手臂,側躺在上面,金絲髮帶垂落在空中,飄飄蕩蕩。
一剎那間,她的腦中閃過千般念頭,是要再和他打一架然後逃走還是束手就擒。卻見他嘴角掛著懶懶的笑意,半睜著一雙比夜色深醇的桃花眼看著她,道:“姑娘,我們可真是有緣,又在此相遇。”
在自己的帽子被他抓下時,她就料到對方會識破自己的女兒身。當初把帽子做得那麼長,一方面是為了保暖,另一方面就是蓋住脖子的白皙。此時聽他直接喊自己姑娘,也就不驚訝了。李孟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放下滿身戒備,深呼一口氣,重重地重新坐回。
“咦,看來姑娘已經把我當作自己人,公子我不勝歡喜!”他見狀繼續說。
李孟堯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說:“夜黑風高,更深露重,陰魂不散也沒法了,且讓這小廟收一收你這孤魂野鬼。”
打是打不過,跑也跑不動了,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一陣衣袂帶風聲過後,男子便從房樑上落到了李孟堯的前面,放聲大笑道:“姑娘真有意思,不枉我跟了你這麼久。”
“承認你小氣了吧,就為了兩塊硬的可以當磚頭的大餅。”
剛剛被他的嘆息聲嚇得一時情急站起,此時那兩塊大餅正默默地躺在地上。
男子的目光觸及它們,突然臉色惋惜故作哭腔地哀嘆:“大紅花看見了一定很傷心,他把自己最喜歡的零食讓給你,竟還遭到你的嫌棄!”
“大紅花?”李孟堯不解,“大紅花是誰啊?”
“你怎能如此薄情寡義!”男子揚聲道,“白日裡你還溫柔地撫摸他,夜裡就將他拋諸腦後,姑娘你好生無情!”
白日裡溫柔地撫摸他?
我溫柔地撫摸他?
我溫柔地撫摸大紅花?
大紅花?
李孟堯終於聯想到什麼,當下一陣黑線當頭,顫悠悠地問:“你不會是在說那匹頭上扎著朵豔麗大紅花的白馬吧?”
果然見男子搗鼓槌似的直點頭,眼裡含淚感動狀:“我就知道姑娘你不會始亂終棄的!”
“哦。”李孟堯輕描淡寫地回了他一句,便不再搭理他,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廟裡頓時又安靜了下來,男子不知為何並沒有如她預想中的再說什麼。
靜謐中,李孟堯聽見他輕微的腳步聲和衣袖擺動的摩擦聲。雖然白日裡跟他有些小出手,可是潛意識裡她一直感覺他是無害的。正是因為如此,此時她才敢就這樣和他待著。或許,在這樣陌生地方的夜裡,有另外一個人跟自己處在同一空間,她竟然有些心安。
乾淨清爽的芳草香緩緩靠近,瀰漫在她的鼻息,李孟堯突然睜開眼,對上的是他黑若點漆的眸子,光芒微閃,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
李孟堯也就這樣靜靜地與他對視,看進他的好奇與探索,看進他的銳氣與沉凝。
“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