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昭剛剛一溜煙跑回了紫金山下,遠遠看見徐終南的屋子,就聽得紫金山上鐘聲大作。 鐘聲從上方傳來,先是一口鐘的聲音如在九天之上,震人心魄,緊接著一口接一口,一聲接一聲,聲聲震耳,就好像天上滾滾雷聲。 再之後,山腳下的鎮店也想起了聲聲鈴聲,一聲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好似萬馬奔騰。 原來紫金山頂有一口大鐘,比京城鐘樓那口更大,卻不報時,難得一響,而紫金山層層宮殿,每層都有懸鐘。就連山下給弟子準備的房舍每間屋子的屋簷下都懸著一個拳頭大的鈴鐺。一鐘響,萬鈴動,如層層疊浪,聲勢浩大。 就算是心裡沒鬼的人驟然置身萬千鈴鐺當中也不免慄慄,何況湯昭心裡有事,聽得更覺頭皮發麻,忙從徐終南的院牆上翻了進去。 一進門就見徐終南換上了正裝道袍,正要出門,迎頭看見湯昭。倆人一對臉,徐終南看到湯昭神色不對,一時急道:“怎麼了,師弟?難道說鐘聲是為你敲的嗎?讓上面的‘萬事鍾’都動了,所有人都被召集起來了。你幹什麼了?私闖道宮又活著回來了?” 湯昭搖頭道:“不是為我。我就是剛剛見識了一場鉅變,心緒不寧。簡而言之,皇帝剛剛死了。” 徐終南“阿?”了一聲,一時目瞪口呆。 湯昭急匆匆道:“詳細的來不及說,反正你最好別問那麼多,問多了要死人的。他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別多打聽,然後保護自己,有急事叫我。” 他料想此時正逢變局,國師為了穩住局勢,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紫金山都是國師的自己人,又什麼也不知道,正是用得上的,料想徐終南此去沒有危險。 徐終南有心再問,可是鐘聲催促,所有人若不在鐘聲停止之前集合便有罪責,只能匆匆出門,叫道:“我先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先留在這裡,哪兒也別去!我這裡還算安全,京城可是步步危險,你們最好躲幾日,別讓他們找到你。”說罷匆匆出門。 湯昭緩了口氣,對危色道:“這次事情很詭異,恐怕只有君侯能明白。你幫我送個信回去。” 說著,他把這次進宮的所見所聞如實告訴了危色,又寫了一封簡訊,封在信封中。 危色第一反應也和湯昭一樣:“怎麼可能預先知道呢?是算卦算出來的麼?” 湯昭道:“不知道。也有一點兒可能是巧合,真是讓他猜中了。但我總覺得沒有那麼巧的道理。肯定是特殊手段知道的。其實要是算卦出來的那還好了。我就怕還有更復雜的。” 比如時間擾動。 那應該是世上最玄妙的領域之一。 湯昭之所以想要請教高遠侯,就是因為他記得高遠侯也有涉及時間的劍法,高遠侯的眼睛,應該是可以看穿時間的,雖然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雖然時間劍法也不是“一法通,萬法通”,但在時間領域高遠侯總比其他人懂得多些,更可能透過這些現象看出本質。 湯昭吩咐了危色和高遠侯要說的話,又將消失劍的法器遞給他,道:“如今外面不好走,你要消失了再出去。見了君侯再解開劍法,應該無虞。” 危色問道:“先生要留下?何不一起走?” 湯昭沉吟道:“我覺得這時候還是應該留一個人看看風向。這可能關係到將來數年、數十年乃至一個時代的走向,雲州也不能置身事外。我覺得還是不要一走了之,把一切寄託天意的好。萬一此事牽扯雲州,我們後知後覺,豈不後悔不及?” 危色點點頭,既然要留一個人,湯昭實力比他強得多,自然不可能讓他留下,當下取出兩個瓶子,道:“這是我新研究出的易容面具,可以快速裝扮和卸妝。這一個是個完全陌生的人。這一個是徐先生隔壁的一個道宮弟子,叫做郭明凡。我剛剛問了問他的情況,把要點記錄都寫上了。您可以隨時替換他,獲得一個方便身份。” 湯昭讚歎不已:他們才到京城半個晚上,危色就已經準備好了替換身份,還是兩份,這就叫專業。 當下兩人匆匆分別,危色一轉頭,連湯昭都不記得了,只剩下眼鏡上的一行記錄。 等到危色離開,湯昭鬆了口氣,先取出一個罐子。這當然是能藏人的須彌罐子,他先放在院子裡,做個藏身之處,萬不得已時,他不會藏在徐終南家裡,而是自帶著罐子隨便找個地方一貓,不給師兄惹麻煩。 徐終南匆匆忙忙跟著師兄弟們到了大殿前集合,一眼看去,紫金山下數百人,密密麻麻。此時天正黎明,光線晦暗難明,廣場上佈置一圈燈籠,能照出人影,卻找不出各人面貌,黑壓壓彷彿一片陶俑。 徐終南站在佇列之中,位置靠前。他跟隨國師已有十數年,雖然實力不算出類拔萃,但頗善為人做官之道,向來得人緣,又機緣巧合入了重夢道人的眼,已經算九天道宮中可以獨當一面的弟子,此時一抬眼能看見重夢道人的臉,也能看見對方的滿面憂慮。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