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化舟這個人,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深山裡,湯昭一點點的往前倒線,線在他手中輕飄飄化為一團,越團越大。 說大,也沒有多大。這絲線實在是纖巧,明明他已經將線收了兩裡地,但這麼長的線團在手心裡壓實還不如一粒黃豆大小。都說蜘蛛絲極細極韌,那白花拆成的線更比之細百倍,更堅韌百倍。 此時他團線已經團了良久,對面始終巋然不動。位置沒有移動不說,連多餘的動作也沒有,湯昭甚至沒有感覺到線的另一頭有任何顫動,若不是和那朵花分離了,就是已經找到了絕對安全的地方,一動不動只等天黑。 “其實你不必再找了。”白狐從湯昭肩上下來,沿著線路往前跳躍,“我已經知道他去哪裡了。到了這裡我就猜到了。跟上來,我直接帶你過去。” 湯昭搖搖頭,此時黑寡婦和嶽來在他身後,他不便多說,只道:“感覺陰氣越來越強了,前面是不是有魔窟啊?” 黑寡婦在後面奇道:“誒?有陰氣麼?” 嶽來跟在最後,肯定地道:“有。” 湯昭回頭看了一眼嶽來——他的靈感果然不錯。 魔窟的陰氣大多是限定在一定範圍內的,離著魔窟越遠越澹。而且但凡是引起,都只在夜晚才會更強烈的釋放,白天全是澹澹的,若有若無,只有靈感極強者才能感覺到。 黑寡婦其實靈感還行,原本天生有一點兒天賦,修行玄功之後靈感漸漸上升,如今已經達到了劍客級別的及格線,不然她也不能期盼成為劍客。但她察覺不到細微的陰氣,嶽來察覺到了,說明嶽來的靈感遠強於黑寡婦。 這是個天賦出眾、武功強大、訓練有素的少年高手。湯昭把他和江神逸對標,發現排除符劍師這一因素,嶽來比江神逸只強不弱。 也不知這麼一位俊才從何而來? 有這樣的高手追著孟化舟不放,真是孟家父子的福氣。 白狐在前面解答道:“說魔窟也算吧,但沒有天魔在。並不是那場劫難的罪魁禍首,只是當初某個魔窟的碎片。我們白玉京曾經剿滅過好多陰禍,也收藏不少這樣的碎片。殿下用來做素材的,但那場驚變之後,全都散碎了,其實危害到不大,用如今的話說,算是個風型魔獄了。 風型,就是隻有幻境,沒有質量、性質變化的魔窟,算是魔窟中比較低害的那種。 湯昭意有所指道:“魔獄應該被剷除掉。” 白狐接著道:“我倒是想,只是凡是落地生根的魔獄根除起來都不容易。那地方在山溝裡,為禍有限,連魅影也沒有。我以前時不時去清理一些兇獸,後來就沒去了。算來也有幾十年了吧,不知那裡怎麼樣了?那小子能逃到那裡去,知道的真不少。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話倒是提醒了湯昭,湯昭是和孟化舟一起聽過曲子的人,深知他半個月之前連西山縣這個地名也不知道,委實還在做夢的階段,怎麼現在有一種事事都瞭如指掌的感覺? 這半個月的調查,能查出那麼多東西嗎? 還有他得到了可靠的訊息源? 就像湯昭遇到了白狐一樣? 說實話,當初仙宮崩潰,逃下來的劍象說不定不止一個?綏綏劍是如意劍的屬劍三,焉知前面的一、二,後面的四、五、六之類的沒下來呢? 這倒要跟白狐確認一下。 白狐要帶路,湯昭倒很願意,他在這邊收線動作無比謹慎,大氣也不出,還要一點點的歸攏纏線,就像用針刺生大米一樣,很考驗耐心,若能一步到位當然更好。 他正要請白狐領路,突然眉頭一挑,對身後兩人道:“有人來了。” 湯昭這邊說,那邊開啟一個屈光鏡,乃是扭曲光線隱藏身形的術器,與他的光線幻境異曲同工,招呼兩人藏了進去。 剛剛架起幻境,就聽有蹄聲響起。 蹄聲? 山裡有人跑馬? 那絕對不可能,山路崎區,大量道路連猿猴攀援都費勁,怎能騎馬? 那定是…… 馬。 剛剛詫異,湯昭便從屈光鏡背後分明看到遠處馳來了一支馬隊。 馬隊約有十來騎,馬上乘客皆是一身深紅輕裝,收拾得利利索索,個個年輕挺拔,胯下馬倒是又矮又小,一看就是慣走山路的特殊馬種。 然而,這些馬就算能爬山,從山巒之間的山谷山溝穿進來還罷了,如何能越過最前面幾道屏風一樣的峰嶂高崖? 除非……他們本來就住在山裡,只在山中穿梭。 湯昭看得清楚,心情有點複雜:那深紅的衣衫是朝廷的軍服,這些年輕人應該都是軍官,不必說,這些人顯然是駐西山的那支部隊。 他早就知道西山這裡有一支駐軍,直屬雲州都督府,防禦西邊涼州蠻族越境,也是重要的精銳駐防軍了,但想西山這麼大,如何能碰到?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完了,但是今日這支隊伍前進的方向,讓他有了不妙的預感。 黑寡婦和嶽來都是面色不好——他們都有所圖,自然覺得越簡便越好,但凡有新的勢力入場就會增加難度,但屈光鏡只能遮蔽光線,並不能靜音,他們也不能出聲。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