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化舟最終選擇還是一個人進門,將兩派水火不容的人留在外面。 他跨過門檻的時候,一眼將霆雷院盡收眼底。 霆雷院中空空蕩蕩,果然沒有一個人,蕭瑟如剛剛被狂風颳過的沙地。 果真把上下都清空了。 孟化舟本身也是個真正的武功高手,雖然只是剛剛踏入散人的門檻,基本功卻極紮實,從小練眼、練耳,甚至練出了在無數毒蟲中才能練出來的敏銳直覺,這些感官都告訴他:院中沒有藏人。 他的心情從擔憂變成了……擔憂。 另一種擔憂。 老父並沒有被挾持或者傷害,卻遣出了所有弟子奴僕,要與他單獨見面,這是什麼意思? 恐怕是……大限到了?要見最後一面了。 其實他們父子關係不好,孟化舟對父親從小的嚴酷培養和阻攔自己追夢大有怨氣,最近更有一件大事鬧得險些翻了臉,但終究還沒斷了父子之情,想到老頭當真大限將至不由擔憂又難過。 除了感情上難過,還有局勢上的擔憂。 現在蠱鬥正進行了一半,已經有強勢人物脫穎而出,自己的題目還沒出,老莊主是不能死的。一旦死了,局勢要失控的。 畢竟能讓眾人安心參加蠱斗的,說到底是驚蟄山莊的底蘊和劍客的威懾,規矩是一方面,老莊主鎮場子是另一方面。按照規矩,孟天聲是要把劍交給新一任莊主之後才能死的。這才能保證劍順利的傳承,只在莊主之間交接,不給其他人可乘之機。 若是現在孟天聲沒了,劍瞬間變為無主之劍,這就是隱患。 當真從驚蟄山莊大局來看,這問題也還好。畢竟蠱鬥相當於已經分出結果了,而且贏家就在外面。 如果只是為了保證傳承有序,孟天聲要現在死了,立刻就把黑寡婦叫進來傳接驚蟄劍,自然塵埃落定。可是孟化舟這不是還有私心麼? 他還指望黑寡婦他們替自己去找雲中劍,這必須要以出題的名義才能做到,若是黑寡婦直接進來取了劍,名分已定,他還有什麼機會? 一瞬間,孟化舟腦子裡閃過四個一般用在史書上的字: “秘不發喪。” 一進房間,孟化舟就聞到極重的香氣,但是檀香中混合著雄黃、艾草的古怪味道。香氣實在太重,在房間中形成了澹澹的煙霧,唯一一支蠟燭的燈光在霧氣中分外暈黃,照得暖閣中光線晦暗不明。 在昏慘慘、霧濛濛中,孟化舟看到了斜靠在榻上、油盡燈枯的父親。 一瞬間,孟化舟忘了許多恩怨,一聲長嘆,紅了眼圈。 孟天聲緩緩睜眼,道:“過來。” 孟化舟微微一愣,登時想道:難道是我想錯了? 這不像是臨終的樣子啊。 這聲“過來”尚算中氣十足,沒有那種極度虛弱的樣子,其實和孟化舟走之前的狀態差不多。他走之前孟天聲還有餘力指著他罵了半個時辰的。 他這麼一分心,剛剛那種悲傷立刻衝散大半,抱著手走過來,道:“老頭子,你……” 孟天聲還是閉著眼,卻緩緩道:“你還知道回來?” 孟化舟越發找回了當初針尖對麥芒的狀態,道:“是啊,我也沒想到啊。我還以為要回來直接給你穿孝。” 孟天聲冷冷道:“你還有心給我穿孝?我還以為你是天形的兒子了。” 這是接上了當初兩人鬧翻的衝突,孟化舟完全找回了狀態,火冒三丈,道:“那也可以,我本來就是三叔的繼承人,現在正好名正言順為他服喪。你逼死了他,再把兒子賠給他,只能算小作補償。” 孟天聲霍然睜眼,目光冷冷的掃過來,孟化舟毫不示弱的瞪著他。 孟天聲目光盯著兒子,一直盯著,不知何時漸漸收斂了兇意,只剩下長久的凝望。時間靜靜地一點一點的過去,孟化舟被看的頗為不適,動了動手腳,還沒說話,孟天聲再度突然閉上了眼,道:“你三叔的事是我們兄弟的事。我馬上要下去找他了,我們兩個自然會好好說清的。而你還要活著。人間的事只有你去辦。你能辦到嗎?” 孟化舟也冷靜下來,想起父親終究是時日無多了,一腔怨憤也無處著落,道:“你說。” 孟天聲喘了口氣道:“兩件事。第一件,下一任莊主我屬意察飛煙。次選北宮奇。” 】 孟化舟頓了一下,心想:這兩個……好像都死了吧? 他想要直言,但看孟天聲的樣子,還是緩和道:“莊主是咱們自己關著門來決定的?不是等蠱斗的結果嗎?” 孟天聲道:“蠢材,你什麼也不懂。什麼蠱鬥,那只是遊戲而已。結果並不要緊,其實終究是我們說了算。若只憑蠱鬥就把驚蟄山莊莊主之位定了,這家業早就完了。” 他見孟化舟欲言又止,呵了一聲,道:“蠢小子,我本來看你不成器,只會跟你三叔對著故紙堆做夢,也沒打算把驚蟄山莊交給你,因此不跟你說這些。記住,所有看似不定的結果都是可以操作的。譬如察飛煙,他是我早就看好的繼承人,我特意給他護身的法器和所有房間的鑰匙,還把所有人的情報都告訴了他,他自然立於不敗之地。我更交代了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