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宛如黑洞一樣的陰影區域上方,一個少年盤膝而坐,坐在虛空中就好像坐在寶座上。 他帶著一個黃金面具,面具上是個大大的笑臉,看起來就好像他本人在笑一樣。只是那種笑容不能凝實太久,看久了越看越覺得詭異,越看越覺得恐怖。 雖然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臉,但會本能覺得他是個少年,除了他比常人略矮,還因為瘦,手臂纖細,顯得瘦弱。 少年人的瘦弱,和成年人是不同的,那是青春的瘦削。他有些頭大身小,瘦骨伶仃的感覺。 即使他看來這樣瘦弱又年少,然既獨自坐在大片黑暗頂端,便如主宰一般威嚴。遠處看了一眼就嚇得落荒而逃的歐劍俠絲毫不在他眼裡,就像人不會特別注意到地上爬過幾只螞蟻。 但他統治著腳下的陰影,卻也有不和諧之處。 無數銀色絲線在黑暗中竄動,倏隱倏現,彷彿在雷雲中飛舞的電蛇。但那些銀絲的數量,又比天上閃電密集百倍,一絲絲糾纏著陰影,彷彿罩在陰影上的白色蜘蛛網。一眼看去,陰影和銀白幾乎分庭抗禮。 在陰影中的眾人以為陰影與銀線是一個主宰,但那少年的樣子,似乎頗受銀線干擾,在那主宰的威嚴中透著一絲不和諧。 隨手一撈,一根絲線被他撈在手裡,彷彿從大海里撈出一條魚,要狠狠地捏死,但緊接著,那絲線又如沙子從指間溜走了,即使是他也抓不住。 “華……”面具下的少年發出了感嘆,“我和你才是命運線的兩端,這根線終究拴住了我們,最終只能活下去一個。馬上就要見分曉了,誰會贏呢?” “嗤——” 一時嗤笑響起。 黃金面具的嘴咧得更大了,表情遠遠超過人能達到的極限,彷彿一道傷口,橫貫整個下部,顯得越發詭異。 少年沒笑,但是面具笑了。 少年抬起一隻手,往上頂了頂面具,露出自己的下顎。 那是一片漆黑,毫無輪廓,也沒有任何質感,只有一團模糊的半張臉,或者類似於臉的東西。 “毀滅,你笑什麼?” “我笑命運啊……” 面具獨自發出了聲音,是非常沙啞、滄桑甚至折磨的聲音,就好像來自一個被烈火燒傷過、又被割了幾十刀四處漏風的嗓子。 “你竟然會說命運,你不是從不信這些嗎?再者……如果你和如意劍拴著命運線,那我和你是什麼?” “你?”模糊的臉也笑了,“你和我……命運線有什麼關係?你不過是我的附屬罷了。我們不會只活一個,而是要麼同活,要麼同死。或者說我活你才能活,我死也得死。所以,如果你還想活,就該知道站在哪一邊。” 他的話讓面具的笑容繼續擴大:“哦?你居然在向我求援嗎?要我來幫你?這麼說你也知道你和如意劍的戰鬥是要輸得了?沒錯,她還是個完整的劍仙,而你在這麼多年的磋磨中早已外強中乾,色厲內荏。雖然你這一局雖然佔盡了地利,可是勝算還不在你這邊。你這是作繭自縛,現在居然要靠向我求救來苟全老命嗎?哈哈哈,罔兩,你要端著就得端好了,可別露了怯,不然你的敵人會把你撕碎的。” 面具下的罔兩冷笑道:“頭腦永遠發熱的蠢貨,你只有一張嘴了,就閉嘴吧。我何時叫你幫我。只要你閉嘴,安安靜靜的看戲,看我怎麼把那女人從她的棺材裡拉出來,再殺她一次。” “你說我是強弩之末,難道那女人就在全勝期嗎?她如果還有當年的實力,為什麼不敢從影閬裡走出來,和我面對面再次決一勝負?她才是真正的外強中乾。這麼多年影閬就是抽取她的劍元來運轉的,一百多年了,她也早枯竭了。甚至說,她現在未必完全甦醒,說不定爬都爬不出來,只是透過意識來跟我訂立了這個賭約。這盤棋輸了我也可以離開,但是她輸了,影閬就會崩潰,所有的一切歸我所有。她如今早和影閬相融,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面具毀滅嘶啞的笑著:“你有信心是好的,不過輸了也想全身而退,這哪有戰前決戰的決心呢?不懷著不成功就成仁的魄力,你不可能戰勝對手的。我來幫你堅定一下決心吧。你要是輸了,也是必死無疑。我會出手了結你。我不怕死,你一旦在我面前弱勢了,我會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罔兩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道:“你的本體來找你了吧?” 這回輪到面具沉默了,但它的笑容一直保持著,裂開的口子沒那麼容易修復。 罔兩繼續道:“你最近活躍的太厲害了,又是主動凝聚意識,又是吆五喝六,好像燒著了屁股的猴子,是因為後院著火吧?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們這些大義凜然的傢伙,總是表現出視死如歸的樣子,但如果真的死到臨頭,又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 “我不會戳穿你的面具,你就當我不知道好了。有些事情我知道你拉不下臉來做,甚至想想都覺得丟了你們太陽的臉。但是我可以做,你要是配合我,我們自然心照不宣。就像我們這些年一樣。”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