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空間中,一個巨大的身軀盤桓著。在它周圍,是層層雲霧,彷彿給空間刷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
那身軀極其龐大,一眼望不到頭,只能看到一座山峰一樣的頭顱,還有云霧中的那不可見底的修長起伏如山脈的身軀。
龐大的頭顱上,一雙巨大的眼睛低垂著,眼簾與面上粗糙的表皮幾乎融為一體,完全成了山嶽的顏色,再看不出這雙眼睛曾經睜開過的痕跡。
那是一位宏大的存在,但如今看起來只像是宏大存在的遺蛻,它已經這樣閉目不動不知道多少年了,雲霧像裝殮一樣裹滿了它的身軀,似乎它已經是一座遺蹟,永遠的成為了歷史的塵埃。
然而,當空間的一處角落一絲不著痕跡的漣漪,那巨大的山峰突然動了一下。
這一動,就是地動山搖。
“誰”
山峰頂上,發出了彷彿從亙古而來的震撼叱喝聲。
“陛下,上神陛下,您還好嗎”回答他的是一連串幾乎激動到語無倫次的呼喚聲,一頭熊從漣漪中鑽了出來。
這頭熊在平時也算體格非常大了,但在這虛空中和那龐大的山嶽相比,連一粒小石子都比不上。它就像個跳躍的小螞蟻,飛奔來到“上神”的腳下,激動地五體投地。
“陛下,您最忠誠的僕人羆來拜見您了。”
“羆啊。”上神的聲音和緩了不少,他知道,“最忠誠的僕人”並不是什麼吹噓,而是事實,即使他已經完全退守在神國深處,不願意見以前的僕從,但這個僕人還能主動來見自己,多少還是心裡熨帖的,“如你所見,吾一如從前。如果你只是來拜見吾,現在可以回去了。或者說,你還有什麼請求”
就算對方無事不登三寶殿,它也可以理解,畢竟它自己選擇的這種處境。
羆圓滾滾的熊眼中淚水撲簌簌而下,哭道:“陛下,我是想求您救救我,救救您的僕從們。您不在的日子裡,您的僕從被欺負的不行啊。”
“誰誰欺負你”上神稍微帶了點怒氣,但緊接著想起了什麼,又沉下了語氣,說道,“是那個東西吧”
羆哭泣道:“就是它,那個什麼聖神,分明是邪神!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日子裡,它有多麼囂張!它無惡不作,欺負下位神,篡奪萬神殿的權柄,搶奪我們的信徒……”
他就在上神面前一五一十的控訴那個邪神的所作所為。一開始當然是按照他的新任謀主的安排繪聲繪色的訴苦,但說著說著便上了情緒,真情實感起來,畢竟這些事可不是編的,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它是真的被欺負的好慘。
“外面已經這個樣了,那個傢伙還不滿足。大家都懷念您主持萬神殿的日子。”
“懷念我”上神重複了一句,似乎有點感慨,也有點自嘲,“那就懷念吧。就像懷念剛剛誕生的時候天真的美好,但是世事已變,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嗎”
“……”羆神有點卡頓,但緊接著想到太熊神跟他說的話,不要指望這一次能夠簡單的請得動右上神,必須要做好越挫越勇的準備,第一次先爭取留下印象,於是他再接再厲道:“它欺負我們都是小事。它把所有神都驅使如牛馬,這也算小事。您可知道,它要吞沒世界……”
“吾知道。”
“啊呃……”
“羆啊。這裡沒有外人,吾也不和你兜三轉四。那個怪物的可惡,誰會比吾知道然而……難道你以為,吾自我封鎖在此,是因為吾有謙讓的美德嗎”
“……”
“當然是因為力不如人!”上神的眼睛睜開了一線,閃過了一絲比九天神雷更明亮的目光,“此邪祟包藏禍心,是世界大害,難道我不知道嗎如果我能勝過他,我自然就把他掐死在搖籃裡了!當初第一輪接觸,它尚且可以被制止的時候,鵬那個蠢材抬了一手,就已經決定了世界的命運!太晚了,太晚了,現在誰也阻止不了了!我要能阻止,我還在這兒盤著”
最終,那個龐大的上神甚至有點氣急敗壞,“你哭,難道吾不想哭嗎吾多年的經營,神殿、神國、聖徒、信徒……這些家底全都毀於一旦!但凡有法子,誰願意拱手讓人吾本來以為,吾躲在這裡,你們就該懂吾的意思了,你非要追到這裡來,要吾把話說破,叫吾難堪!”
羆神瞠目結舌,一時呆滯。
最終,上神嘆息了一聲,說道:“回去吧。如果你還不死心,那就儘快帶著家底,去虛空流浪。雖然在虛空吾等的力量尚不值一提,但是還有一線希望,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
羆神呆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