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平緩卻異常寬闊的河流上,一艘大船飄飄悠悠的飄蕩在波濤之間。
大船上明明有高高的桅杆,卻沒有掛任何風帆和旗幟,船體雖然寬敞,裝飾卻異常低調,只刷著本色的桐油,甚至不如一般的商船乃至海盜船。
甲板上,一個年輕女子撐在船幫上,額角散碎秀髮迎風飄揚,目光恍惚盯著河流那一起一伏的波濤發愣。
“聖女……”
一個身材魁梧,披著斗篷的老者上了甲板,來到少女的身邊輕輕叫了一聲。
“呼天祭司。”聖女輕輕低頭行禮,神色間還是抹不去的憂愁,這樣的神色面對眼前的老者絲毫不收斂,簡直有些故意擺出來給他看的意味。
“怎麼,還是想不通?”
聖女嘆了口氣,道:“我應該想通嗎?其實理智上,我已經想通了,我知道為什麼昊天祭司要下這樣的決定,也知道如今還能有機會和人間聯合其實已經很不錯了,我們這回去是去求人的。但是從感情上我不能接受。我很難過。”
呼天點點頭,他不奇怪聖女說這樣的話。和人類聯手然後嘗試把兩個世界的分開,這是高等的機密,只有他和昊天知道,也會由他親口告訴那邊的劍聖高層,連聖女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行是去議和、求援的。也就是去主動低頭的。
所以不只是聖女,內外反對的人可太多了,就算這條船上也有很多反對的聲音。
“感情上接受不了嗎?我還以為你是理智上覺得希望不大所以反對,感情上願意和人類和好呢。畢竟你還算是親近人類的一派。”
聖女搖了搖頭,道:“我確實不討厭人類,甚至讚賞他們的勇氣和智慧,我也不認為他們本身比我們差。甚至我也想某一天大家放下成見坐下來談一談,建成長久的和平。但是我一直想象的是我們兵臨城下,他們意識到再負隅頑抗是沒有意義的,放下成見出來投降。而我也會盡量周旋,說服那些主戰道祭司和戰士,讓他們也放下武器,和人類進行和平的對話,並給與人類生存的空間。那樣大家才能真正的和平下去。可不是像這樣,這樣……”
“這樣我們反而俯首求和。這不應該啊。”
“唉……”
呼天無聲暗歎,聖女其實和大部分主戰派沒有什麼不同,立場沒有不同,見識也沒有不同。她之所以願意講和絕非是出於理性的判斷和前瞻,而是天性溫和,覺得鬥爭是不好的,願意放人類一條生路,這也是一種俯瞰,本質是看不起人類的。
一旦她認識到自己這邊並不足以碾壓對面,甚至有求於對方,她和其他少壯派一樣接受不了。
這和呼天是相反的。呼天也被看做親人類派,但是他的親人類則完全功利,他是認為自己內部有太多的矛盾沒有解決,長久的戰爭有害無益,而人類的發展又實在兇猛,與其等自己這邊暴雷,被對方徹底擊潰,還不如在取得優勢對方又看不穿自己這邊的虛弱的情況下講和,能退下來安內,以圖未來。未來緩過來了,到時候要不要攘外再說。
如果真的像聖女所想象的,靈界大軍兵臨城下,對方出城投降,那呼天不但不是親人類派,反而是最大的強硬派,第一個支援把人類斬盡殺絕。
可惜啊,他是真正的少數派,在老一輩中或許有那麼一兩個和他相近的,年輕一輩真的沒有。
留在靈界的年輕人不說,能去人間親眼看看的年輕靈界民則完全被那些聖月教的人奸捧得找不著北,相信人間大都是崇拜靈界的奴僕,和少數頑固派,征服那裡輕而易舉。
說起來,呼天想著,那個聖月教實在可惡,看似是人間的細作,其實集合了人間的卑鄙渣滓,嚴重扭曲了年輕人對人間的判斷。
呼天甚至覺得他們可能是被人間派出來做反間的,為的就是忽悠靈界的感官,扭曲靈界眾生的認知,使這邊麻痺大意,他們好悶頭髮展。
可惡,居然還在下一盤大棋嗎?
下次見到聖月教的敗類,一定要把他們全殺了洩憤。
聖女低聲道:“我不說能不能接受,咱們此去能成嗎?他們如何肯答應?如果是隻白白受一場羞辱,我倒是願意忍辱負重,但是很多年輕人不能接受。”
呼天正要跟她解釋自己這邊已經有了準備,有了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成功率並不小,突然心中一動,聲音放低,口氣卻十分嚴厲的道:“聖女,你知道了什麼?是不是有不聽話的小崽子要有動作?”
聖女微微一震,道:“啊,不,其實……”
呼天祭司越發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