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場上固執的人,總是會格外的引人注目。
如過去的魏徵,又如將來的海瑞。
而現在,也多了一個大明陳留縣鐵脖子裴本之。
諸如這樣的人,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受到身邊同僚的喜歡,手下人也只有長時間的相處後才會發現他們身上的閃光點。
而君王對這樣的臣子,則是保持著又愛又恨的態度。
他們是一把劍。
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劍。
可以蕩清所有的不法和女幹佞,但是利劍卻是雙面開刃,偶爾有時候也會割傷持劍人的手掌。
朱允熥的手掌此刻就按在被去了枷鎖,卻還跪在地上的裴本之肩膀上。
他的手沒有被割傷。
於是,朱允熥彎腰,伸出另一隻手拉住裴本之的胳膊,開始向上用力。
衙門下的隨行官員們目光有些微動。
而裴本之則是有著更加明顯的反應,眼睛裡不停的閃爍著,幾次張嘴卻都沒能說出話來。
隨後,便是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躬親臣下,以至於此。
站在朱允熥身後的隨行官員們,無不是目露羨慕,恨不能是自己戴上兩幅枷鎖替了裴本之跪在下面。
潘德善則是目有所思。
自己要治河,除了朝廷的支援,還得要有地方上官府和官員的支援。畢竟相對於黃河而言,朝廷實在是鞭長莫及,一件事情來回就得大半個月一個月的時間。
裴本之能得太孫躬親攙扶,這縣令的官位,不久之後大抵就是要升一升的。
於是潘德善便多看了裴本之兩眼。
「罪臣,謝殿下!」
被攙扶起來的裴本之喉嚨裡哽咽了許久,終於是情感真摯的口出謝言。
朱允熥默默一笑,轉過頭看向衙門下的隨行官員們。
他揮了揮手:「都自去忙吧,孤與這位名聲在外的鐵脖子聊聊。」
隨行官員們今天接二連三的飽受刺激,帶著能再一次淹沒了六府之地的醋水,一一離去。
朱允熥看向裴本之:「罪臣之言不可再說,隨孤入衙,說一說你陳留縣的事情。」
裴本之這時的腦海中,還充斥著剛剛那些離去的隨行官員眼中流露出來的複雜神色的畫面。
聽到皇太孫的招呼,裴本之愣了一下轉過頭,便見皇太孫殿下已經是走到了臺階上,他當即提起衣袍,伸腳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左右剮蹭了兩下,隨後才踮著腳走上臺階。
回到縣衙裡,雨田已經是收拾出了一間茶室。
瞧著左右原有的裝點便能看得出,此處過去大概是多受曹智聖喜愛待的。
朱允熥徑直坐在椅子上,抬頭看向肅手站在眼前的裴本之。
「洪武十八年乙丑科的人,你算是一個異類。」
朱允熥當先第一句話,便讓裴本之心中一跳。
只是很快便又反應過來,裴本之默默一笑:「臣只是不懂得做官罷了。」
…
朱允熥沉默了下來,注視著這位入仕近十年,卻一直原地踏地,都不帶挪窩的鐵脖子,忽的一笑:「不懂做官沒事,只要懂怎麼為百姓做事就足夠了。」
說完之後,朱允熥抬抬手,示意候在一旁的雨田烹茶。
他則是對著裴本之招招手:「且坐下吧,孤這裡不必受你的那些規矩。」
裴本之抬了一下頭,低聲道:「臣謝殿下賜座。」
朱允熥搖搖頭,也就任由裴本之繼續他那套心中的禮。
等到裴本之只坐下半個屁股後。
朱允
熥便又道:「開封府不少人,因為你沒有朝廷的批文便砍了那個陳家的人,寫了不少的彈劾奏章送到孤還有應天。」
裴本之雙腿稍稍用力,那半隻落在凳子上的屁股便抬了起來:「是臣枉顧國法。」
朱允熥搖搖頭壓壓手:「亂世當用重典。大明如今雖不能說是亂世,但六府受災,民心不穩,借一顆人頭安定民心,且還是借的不法之輩的人頭,何來罪責。」
說著,朱允熥幽幽的看向裴本之。
輕飄飄的說道:「說起來,孤今日剛到蘭陽縣,還是學著你做了件事,將那曹智聖的人頭給砍了,傳徼縣內,以安民心。」
裴本之剛剛落下的屁股,又一次想要抬起。
朱允熥好笑不已:「說了不必這般拘謹,你就安生的坐好。難道從陳留縣走到蘭陽縣,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