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洗漱打理,諸位請回吧。”
這是宮裡頭的紅人,勝卷隆重。
太監和宮娥們見高仰止如此客氣的說著,也不敢僵持規矩,行了禮便退出屋子,順帶將屋子合上。
四下瞬間空無一人。
高仰止聽著屋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終於是消失在耳畔,這才走到窗戶後,將窗戶推開,直杆撐起。
窗外,朦朧的夜色裡,便是社稷壇那變得有些虛幻的輪廓,巍峨的屹立在寂靜之中。
望著窗外的社稷壇,這座供奉祭祀著天地的建築,在高仰止的童孔中不斷的被放大拉伸。
一場無聲的地震,發生在高仰止的身體裡。
直到他滿頭大汗,渾身發軟無力的伸出雙手,帶著滿手的汗水緊緊的抓住窗臺,方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滿朝皆知他是大明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封疆大吏。今日回京述職,更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朝堂上下,他高仰止將會成為大明這一遭革新的急先鋒主力。
可是沒人知道,他高仰止還有著一個暗衛的身份。
是藏匿在帝國最黑暗的地方,藏在最深的地方。
當他正式拿到朝廷冊封他為交趾道布政使的那一刻,還有一道來自京師應天城的密信送到。
有關於他的所有根底,盡數都已被抹除,不會被任何人知曉。
這本該是好事,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做著大明朝最年輕的封疆大吏。然而高仰止卻更加的清楚,這才是將自己緊緊的繫結在暗衛的最機密檔桉裡。
終其一生,或許自己都將是暗衛最大的秘密。
皇帝不可能讓自己回京之後,便入宮住在這社稷壇。
這一切也必然都是皇太孫殿下所為。
社稷二字,筆畫很多。
然而,更多的卻是社稷二字背後那沉甸甸的分量,沉重到讓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自主呼吸的地步。
今日自己所受到的一切優待和恩典,都是為了社稷二字。而自己此刻站在這裡,觀望社稷,更像是一種警告。
“明日拂曉,入文淵閣,後往華蓋殿參議朝政。”
田麥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屋子裡,站在燈火被遮擋了的地方。
高仰止卻是又鬆了一口氣,心中那最後一絲顧慮也徹底消失不見。
他轉過身,看向不被燈火照耀的田麥,臉上微微一笑:“朝堂空空,不是先添補官缺?”
田麥面無表情:“高方伯,此乃國政,非是我可以妄自揣度之事,待明日方伯入朝自會知曉。”
高仰止沉默了片刻,靜靜的望著站在眼前的田麥,輕嘆一聲:“竟然有些生分了起來。”
“方伯在暗衛的存檔已經盡數銷燬,這是殿下的恩典。自此,方伯與我暗衛再無瓜葛,只有朝堂裡的上下尊卑。”田麥照舊是平靜而又冷漠的回答著。
高仰止亦是收斂神色,澹澹道:“當真?”
他輕笑了一聲。
田麥抬眼看了眼高仰止,低聲道:“文華殿大學士、禮部尚書任亨泰,早先得陛下口諭,即日入值文淵閣,操辦新政。文淵閣……往後會很繁忙。方伯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田麥拱拱手,聲音有些飄忽的丟下幾句話,恍忽之間便從高仰止的眼前消失。
可是他,終究還是說了些本不該說的話。
高仰止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望著田麥最後停留的位置,卻又是一聲嘆息:“當真是生分了。”
……
乃至翌日。
拂曉前,社稷壇裡的燈火便再次被點亮。
洗漱穿戴好的高仰止,望著銅鏡中,與自己身形契合無比的由宮中準備的官袍,平靜的目光下,卻又有些異樣的微動。
出了社稷壇,高仰止便到了午門前。
本以為自己會是最早的高仰止,卻看到御道東側,已經有一名身著綠袍的年輕官員,正帶著兩名吏員,抬著成箱的奏章,往宮中趕去。
高仰止沒有認出年輕的綠袍官員是誰,然而王信陵卻認出了眼前這位心學子弟們最是羨慕的學長。
“後學拜見高學長。”
王信陵示意兩名通政使司衙門的吏員繼續抬著奏章往文淵閣去送,自己則是揮袍上前,對著高仰止作揖行禮。
高仰止目光轉動,他聽出了對方的自報家門。眼神恍忽見,高仰止才緩緩開口:“我……記得你,當初你總是喜歡和小白一起去找解先生請教學問。”
王信陵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