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使司衙門空缺出來的官位的學弟很是滿意。
白玉秀輕聲道:“先生在文淵閣數載,這是不爭的事實,可在朝堂之上呢?任閣老是大學士、禮部尚書,陛下要他進文淵閣,難道是要他落於先生之後?如此,國家規矩何在?”
王信陵卻是撇撇嘴:“那也該是翟部堂入值文淵閣才是,偏生就是禮部這位來了。”
“陛下……或者說是……”白玉秀明顯的停頓了兩次,終究沒有說出口,而是轉口道:“任閣老那一日在午門前的康慨陳詞,大概才是他能進文淵閣的原因吧。”
年輕的知事官心中還是不忿,大概是覺得自家的先生才是天下第一的一樣。
白玉秀搶在學弟之前,將其到了嘴邊的話給按住,開口安撫道:“你要明曉,朝堂之上不一定比的就是位子坐的高低。便說如今這文淵閣裡,你能說就是任閣老一人獨大,事事以他為主?若是如此,高仰止便不會在今日,沒有旨意的情況下,就能提前入值文淵閣了。”
王信陵忽的安靜了下來,少頃之後眼前閃著亮光。
等他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宮裡是要在文淵閣裡保持平衡!任閣老掌總文淵閣,但有先生和高學長在,便不可能讓文淵閣成為一言堂。而先生和高學長又有殿下信重,朝廷裡的事情亦可放心。”
白玉秀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還有一樣事,你大抵是忘了。”
“還有一樣事?”
年輕的知事官臉上露出了茫然。
白玉秀解釋道:“朝廷如今要推行新政。而新政起於何處?看似任閣老是總領文淵閣,但新政之下,他肩上的責任和擔子又會有多重,你可曾想過?新政推行,天下會有多少罵聲起。
今日文淵閣裡,先生和學長那般禮待任閣老,便亦是知曉此間之事。說是敬重,倒不如說是先生和學長對任閣老的感謝。”
王信陵嘴巴張開,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白玉秀伸手指點在王信陵的額頭上,輕笑搖頭道:“你當春風學長不知慶陽府的事情?
數月前,朝中諸多奏章,都有抄錄,送往春風學長處,這是太孫殿下的意思。早前,便已經有了今日文淵閣的事情註定
你我二人,在先生和春風學長跟前,還有許多要學的東西啊。”
白玉秀最後一聲感嘆。
似乎是在表達自己的官場經歷淺薄,又似乎是在感慨著自己何時,才能如春風學長一般,從帝國最年輕的封疆大吏,一步跨進文淵閣裡。
王信陵眼神已經徹底迷茫。
此刻所有的聽聞,實在是讓他一時間難以消化。
最後,只能是帶著一絲純粹的憧憬,轉頭側目看向那窗紙後面,朦朦朧朧的文淵閣正堂。
……
拂曉初升。
應天城裡新的一天緩緩到來。
今日裡,能走進午門的在京官員,已經少的可以用稀稀拉拉來形容。
六部五寺三法司的堂官還算整齊,可到了下面的侍郎、少卿等等官員,便已經屈指可數。
穿過了奉天門,官員們往今日朝會的華蓋殿而去。
這時候便有讓人能忍俊不禁、捧腹大笑的場面出現。
前歲才被提到從三品位置的上林苑監,今日裡入宮參與朝會的官員,卻是在一眾官員裡顯得最是整齊。
滿滿當當的一大幫子人,在穿著一品仙鶴大紅袍、上林苑監監正袁素泰的帶領下,活像是大明朝第一衙門一樣,昂首挺胸,與周圍的朝中同僚顯得格格不入。
禮部尚書任亨泰在文淵閣當差,吏部尚書翟善還在太醫院養病。
走在文官頭前的,便只有戶部尚書鬱新、工部尚書王儁二人,往後才是都察院和通政使司等衙門的正印堂官。
袁素泰不前不後,便只是默默的領著上林苑監的官員跟在人群中,目光卻是不時的向著周圍打量。
隨後,袁素泰定睛看向人群中間的另外一群和朝中官員格格不入的人。
是以大匠官張二工為首的那幫匠人入官的人。
七品青袍的張二工和一幫九品綠袍的匠官,在人群中,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他們的身份來。
有些不修邊幅的模樣,官袍一件件的還帶著壓痕,表明了他們平日裡基本是很少會穿上官袍的。
黑黝黝的臉頰,佈滿傷痕和老繭的手掌,分明穿著官袍,卻又沒有帝國官員的樣子。
袁素泰側目看向身邊的上林苑監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