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正陽門外,張二工被皇帝給趕下蒸汽車,然後看著皇帝和太孫駕車揚長而去。
後面百官帶著禁軍出城護衛皇帝安危,張二工自然也帶著人跟了出來。
他們倒不是怕皇帝出事。
在張二工他們這些人心裡面,皇帝在這應天城,還不是如同在自家院子裡,城裡城外都是皇帝家的佃戶,而如今這位皇帝又是難得對百姓好的人。
誰會閒著沒事,要去害了這麼一個好皇帝。
他們倒是因為擔心蒸汽車跑的太遠,要是出了問題,沒有他們在,總不能讓太孫去修車吧。
再者說,要是車子壞了,傷著了皇帝,那蒸汽機就很可能要就此被封存了。
那自己的仙鶴大紅袍,大概也就要飛走了。
便是本著這樣的想法,張二工帶著一幫將作監的匠人,又沒有轎子,也沒有馬匹,只能是出城後有個看不過去的工部官員,從一旁的莊子上為張二工他們借來了幾頭驢,這才往他們懸在後面一起趕了過來。
也正是因此。
當朱允熥在人群之中,高聲的呼喚著要張二工他們上前聽封領賞的時候,還要經過重重官員的傳話,最後才傳到了在人群最外面的張二工等人耳中。
圍著朱元章和朱允熥兩人的重重官員,依著朝堂品級往外擴散。
不用特別的分別,只要看著這些花花綠綠顏色不同、胸前胸後補子不一的身著常服的官員們,就能看出站位的政治性。
穿著大紅袍繡著錦雞、孔雀、雲雁的是朝堂各部司衙門的正印堂官,各部司侍郎及五寺卿等。
仙鶴大紅袍是一個沒有。
再往下,便是青袍的白鷳、鷺鷥、鸂鶒,這些是朝廷的中間層官員。
後面一大幫數量最為龐大的綠袍黃鸝和鵪鶉。
同樣是個綠頭蒼蠅的張二工聽到皇帝和太孫召見,立馬舉起右手,高喊一聲:「臣在。」
隨後便滿臉笑容的看著眼前的其他綠頭蒼蠅們,臉上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並不白的牙齒。
這群京城裡的綠頭蒼蠅們微微皺眉,卻還是默不作聲的垂抱著雙手,給張二工和其他匠人們讓出了一條口子。
到了青袍官員們的範圍。
張二工便見這些人目露羨慕,亦或是眼底帶著些不滿。
這一次,張二工頷首低頭,舉起雙臂拱拱手:「諸位上官。」
唸叨一聲,張二工抱著雙拳抖了抖。
如此舉動之後,這些擋在張二工等匠人面前的青袍官員們,方才面無表情的結群退後,將口子讓出到了那些大紅袍上官們跟前。
張二工此刻的心理路程很是複雜。
從百官的最外圍,穿過那些綠袍、青袍,所帶來的直面感觸,是他從來就沒有經歷過的。
哪怕是當初,自己跪在地上,領到朝廷送來的賜予自己八品匠官的旨意時。那些在將作監的官員們,所表現出來的詫異和不理解。…
以上這些,依舊不能和今日的遭遇可以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有一種變化在自己的身體里正在發生著。
可是張二工並不懂,這種變化到底是什麼。
自己只是一個原本該一輩子當匠人,自己兒子、孫子,子子孫孫都要當一個匠人的命。
成為匠官,就是一個天降鴻運的事情,是自家祖墳冒了青煙。
張二工不懂這些朝廷裡上官們的事情和道理。
和自己差不多的官員們,對自己是漠然的,大概和陛下要賞賜自己有關。
那些青袍上官對自己不滿和敵視,大概也是因為自己要得到賞賜
有關。
張二工如此單純的認為著。
並且,他認為眼前這最後一道大紅袍們的人牆阻攔,大概會比青袍上官們更加的艱難。
張二工帶著身後的匠人們,鞠僂著腰,拱著手,不論心中如何想,臉上都是一團和氣。
「諸位老大人。」
張二工剛剛開口,擋在他眼前的一名胸前繡著鸂鶒的四品官員便立馬笑面相迎。
「張匠官,恭喜恭喜啊。」
張二工臉上的笑容瞬間一愣,然後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老大人客氣。」
臉上的笑容,和張二工此刻心中的疑惑,形成了顯明的對比。
往下走去。
張二工和一眾匠人耳邊的祝賀聲,可謂是此起彼伏。
「本官祝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