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入城,開封府高樓大火,河南道兩司及開封府各司衙門官員悉數被緝拿為止。
裴本之這番話,無疑是對著高於光等人的臉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高於光冷著臉哼哼了兩聲,暫時卻也是不再開口反駁了。
裴本之語氣不善道:「自諸位進了河南道的地界,一舉一動早就在那些人的注視下。這些人經營河南道數十年,何曾是幾名錦衣衛暗探就能打聽清楚詳情的?」
「朝廷的人來了,他們便能事先知道訊息,再拿出今日這樣的偽裝出來。錦衣衛的人,也只會看到地方官府是在執行朝廷以工代賑的要求,給百姓們賑濟粥飯,不叫百姓餓了肚子。」
…
「只是等朝廷的人一走,這些官府倉庫和朝廷調運來的糧食,便都在賬冊上被一筆勾銷,進了官員和地方士紳們的口袋裡。」
「平日裡,若是能在這工地上,瞧見飯那便是有上差來了,若是粥裡立起快子,那便是這些人唯恐百姓們都餓得倒下,沒人做事了,才會多點善心,不叫百姓餓倒下。」
銷賬,左手出右手進。
在裴本之的言語之中,河南道上上下下的官府,幾乎是被他給批的體無完膚。
高於光長吁短嘆了好一陣,最後還是倔強的反駁道:「便是官府和地方士紳大族欺瞞朝堂,上下剝削,難道這些百姓便心甘情願了嗎?
本官若是沒有記錯,自朝廷下發賑濟六府旨意以來,便屢有欽差亮明身份,奔赴各地,傳曉朝廷恩典,引百姓舉報官府惡行。」
手下的官員們吵起了架,朱允熥卻是充耳不聞,目光好奇的看向那些已經注意到自己這些人出現的百姓們。
手裡捧著肉飯的百姓,也不管滿身的泥水,就抱著碗拿著快子,蹲在河道上乾燥的地方,大口的扒拉著飯菜,不時抬起頭一邊咀嚼著,一邊好奇的張目看向這邊。
而被錦衣衛們攔下的官府差役和河道上的管事們,面對著皇差手上的刀,也不敢有絲毫的異動,只能是安安分分的縮手縮腳站在外面。
裴本之面對著高於光的反問,不禁發出一連串的
冷笑聲,好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和朝廷來的皇差上告?」
裴本之自嘲的反問了一句,而後臉色一沉:「除非他們不想繼續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除非他們能夠舉家遷移離開河南道!」
高於光等人臉色一愣,不等他們開口詢問。
裴本之已然幽幽開口:「諸位難道當真不知道,地方上的事情都是那些人在做主嗎?一村便是一姓,百家便是一家,多少人在這裡世代生活,人人沾親帶故,鄉賢族老的話,比之皇帝的口諭還要更加的管用!」
高於光已經沒有任何反駁的藉口了。
便是方才,他也是因為心中恍忽之間的不滿,才和裴本之起了爭執。
起於鄉野人家的高於光,又何曾不明白,鄉野之間的宗族是何等的存在。
皇權不下鄉。
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也不是簡簡單單的一篇文章就能解決了的事情。
高於光有些吃癟,更有些憤怒的轉過身,想要尋了皇太孫請求徹查中牟縣,進而再將整個河南道受災府縣都徹查一遍的時候。
高於光卻是勐然發現,皇太孫早就已經不在原地了。
朱允熥和朱高熾兩人,在朱尚炳和田麥的護衛下,已經是走到了端著飯吃飯的百姓們跟前。
朱允熥提著衣袍蹲下身子,蹲在他眼前的一名手抱飯碗的老漢兒,便小心翼翼的低著頭向後挪了兩步。
…
他和小胖望了一眼老漢兒手裡捧著的碗,白米飯和鹹菜肥肉是在一起蒸煮出來的,肥肉上的油脂將整碗飯都給浸泡的透透的。
香味很足,看著食慾也很不錯。
朱允熥目光閃爍著,低聲詢問道:「老丈兒,你們在這裡做活多久了?」
老漢兒低著頭,嘴裡還塞著米飯,遲疑了片刻後悶悶道:「自起了災,俺們就在這裡做事了。」
朱高熾接過話,問道:「每天都是這樣的飯菜?」
老漢兒立馬點頭道:「是的呀!縣衙的老爺們來過好幾趟,只要這裡的糧食快吃完了,就會有新的糧食送過來,俺們都餓不著肚子。」
那邊一直被錦衣衛攔著的差役和管事的,終於是擠了過來。
「小的參見皇太孫殿下。」
「殿下萬福金安。」
朱允熥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