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看得是兩眼發直。
只見縮成一隻鵪鶉般的徐妙錦,竟然開始悶悶的咯咯發笑。
朱允熥從桌子上落了下來,盤著腿就坐在徐妙靜的面前,目光掃了一眼茶室外頭。
所幸,大概是因為徐妙錦先前的發作,沒人敢留在外面,唯恐自己被殃及池魚了。
而後朱允熥默默露出笑容,然後嘴角帶著一抹戲謔,輕聲道:「其實宗人府和中山王府長輩們的眼光,想來也不會差的。」
國朝有制,宗人府不單單是管理皇家宗室子弟的。
除了宗室,大明的勳貴公侯伯家中的事情,也統統都屬於宗人府管理。
而如今還不過是國初洪武年間,宗人府更是對增加大明人丁數量的事情格外的上頭。
凡是勳貴家的子弟,大凡婚姻之事,宗人府往往也都能提供些建議,從中撮合。
而中山王府,依著朱允熥的聽聞和了解,徐家的長輩們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不顧及族中後輩只知利益的人。
再說了,以中山王府在大明的地位。
也不需要徐家的長輩們,用自家兒郎子女們去做婚姻上的交易。即便是聯姻,也大多是挑著雙方都合適的人家。
所以,朱允熥這句話並沒有說錯。
徐妙錦的婚姻之事,不論是宗人府還是徐家長輩,都不可能隨隨便便給她找個歪瓜裂棗的人。
然而,徐妙錦卻好似是被點燃的火藥。
猛的一下就抬起頭,盯著已經被淚水哭成小花貓一樣的臉,憤憤不平的望著面前正面色挑逗的注視著自己的朱允熥。…
「我不要!」
「那些人都不及我家兄長們半分!」
徐妙錦倔強的仰著頭,兩眼瞪著朱允熥,解釋了起來。
似乎,這就是她這一次為了躲避婚姻,而逃出應天城的最開始的原因。
然後,徐妙錦又想到方才發生的事情,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臉頰又是浮上一層緋紅。
只見她怯懦懦的低下頭,幾乎是從嗓子眼裡呢喃著:「我也是第一次……你叫我往後如何做人……」
朱允熥眨眨雙眼,只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話。
然後,直愣愣道:「這樁事,真就我背了?」
自己變成老二叔和炳哥兒他們家的模樣了!
然而,明明是背了一口鍋。
可朱允熥心中卻又不禁生出一份帶著濃郁刺激感的驚喜。
她只是熾哥兒家的親戚,和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沒來由的,朱允熥心中已經想到了這麼一樁忌諱的問題。
徐妙錦卻是鳳眼做怒,這會兒腦袋裡雖然是亂糟糟的,但是又似乎有一層薄紙被捅破。
徐妙
錦幽怨的剜了朱允熥一眼:「你都這……那樣對我了……」
從來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也會如此說話的徐妙錦,心臟噗噗的跳動著,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又接著篤定的對朱允熥說道:「兄長們也曉得我是來清化城的!」
這大概是有些威脅的意思了。
朱允熥開始有些怕了,這事情不是小事。
他小聲道:「宗人府……」
老爺子要是知道今天這件事情,自己兩條腿……不!三條腿恐怕都要齊根被打斷了!
徐妙錦這時候卻是鼓足了勇氣,仰著頭,雙眼帶著淚水,泛著光澤,好似那夜晚下的星空,閃耀無雙。
「我不管。」
「我不想嫁人!」
說完之後,徐妙錦低著頭偷偷的望了一眼臉色逐漸沉默下來的朱允熥,心中不免又是一陣說不出是何等滋味的複雜感覺。
朱允熥這時候是真的犯了難。
自己過往雖然跳脫了一些,也總是做些不合規矩的事情。
但自己卻從來就沒有觸及到國朝禮法體統。
江山。
美人。
朱允熥的腦袋裡,多出來了兩個小人,不停的督促著自己做出選擇。
「氏毓秀元勳之家,夙承姆訓,素閒閨儀,性復貞靜。」
這是如今正在桂林府做教授(非今之意)的舉人陳璉,在將來所作的《琴軒集》-(中山武寧王第三女徐氏壙銘)之中的記載。
而在下一句,便是:在室有年,未曾出適,惟以禮義自持。
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徐妙錦這輩子從小單身狗,一直變成了老單身狗。
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