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此次浙江道改革之事,根本之處在何?”
“在浙江道田畝,在府縣城郭中的做上,在貨運四方的行商。”趙勉低聲答了一句,好似幼年在家中啟蒙,面對先生的問題時,恭敬的回答著。
老儒含笑撫須:“正是在此。也正是因此,朝廷只有清查了地方上的田畝,才可依照田畝之數,推行徵收賦稅。可若是那些田畝不在了呢?朝廷又要從何處徵收賦稅?”
趙勉雙眼忽的一瞪,心中大呼一聲自己果真是當局者迷,竟然不曾想到這一茬。
而另一名老儒則是笑吟吟道:“今歲除卻恩科,便只有浙江道推行賦稅改革,陛下要先讓浙江道除了成果才會推行天下。而今歲便是給予我等的時機,從容操辦此事。”
又有一人接過話:“依山田地種樹,傍水之地養魚,田間阡陌拓寬,平整田地豢養雞鴨。屆時,地方上是我江南士子為官,仍是遵照朝廷旨意,清點田畝,依舊是如數照實上報地方田畝之數。”
最先開口的老儒哼哼著接過話:“到時候,只等朝廷確定田畝之數,那些樹木、池魚、阡陌雞鴨便可都移走。”
趙勉聽得是膽戰心驚,後背不由的起了一層冷汗。
再看向幾名笑面迎人的老先生時,這位執掌大明戶部的尚書大人,總算是知曉為何這些老先生能名滿天下,能夠門生學徒無數,能夠讓自己也不得不稱呼一聲先生前輩。
而趙勉更是幾乎從牙縫裡寄擠出了一句話來:“毀田!”
只要朝廷清查地方田畝的時候,將那些之前的良田都給毀了,便不會被登記造冊送回應天。等到留下的田地數目被送到應天之後,那些毀了的田又可給復原過來。
這便如同是軍中的空餉一樣。
趙勉已經想到,等這件事情真的做成了,那些不曾登記造冊的田地,竟然能和已經登記造冊送回應天的田地一同耕種,並且光明正大的不用繳納一分賦稅。
他的後背便是一陣發麻。
想自己堂堂戶部尚書,竟然連這一茬都不曾想到。
趙勉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然而,一名老儒卻是冷哼一聲,臉上帶著些不悅:“何以是毀田!朝廷有朝廷的難處,我等亦是知曉,天下人人都知曉朝廷艱難。但天下人更難,我等寒窗苦讀之輩更更難!”
“多一份口糧,天下便能多少幾位讀書種子。為天下讀書種子計,為天下社稷計,我等無論如何都要為這件事思慮。”
趙勉眉頭微微皺起,良久後默默一嘆,舉起雙臂:“學生受教。”
幾名老儒見到戶部尚書接受了他們的思想,滿意的點點頭。
隨後看向中書舍人劉三吾。
“此時,便要開始著手操辦,如何取得今歲恩科主考之位。”
劉三吾當即開口:“禮部尚書空缺多年,如今禮部由侍郎任亨泰支援,任侍郎在禮部多年,德行無虞,學識深厚,頗受陛下看重。若是猜測無錯,今歲恩科會是主考之位,陛下是屬意於任亨泰的。”
“那便將他壓下去!”一名老儒直截了當的說出要將一名堂堂主持禮部事務的侍郎給打壓下去。
劉三吾搖搖頭:“任亨泰往日做事無錯,幾乎挑不出毛病缺陷,很難促成此事。”
“我等在都察院也有不少的故交與學生,今歲陛下開恩科,斷不可能讓主考官彈劾纏身。”
劉三吾抬起頭:“要讓御史們彈劾他?”
“老夫幾人,今歲便遊學應天,目下自會幫襯著你,先將會是主考拿到手。這件事情,你們不要插手,免得陛下盯上。”
劉三吾左思右想,覺得這也算是個可行的辦法,終於是點了點頭。
另一頭,不時看向窗外的戶部尚書趙勉忽的低呼一聲:“今日這般多的船!”
眾人立馬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
只見在窗外遠處的江面上,不知何時忽然多出了一大群的捕魚江船。
一名名艄公站在船尾撐著江船,船前則是漁夫們不停的往江面上拋灑著一張張碩大無比的漁網。
“此時正值魚兒肥美,腹中多籽的時候,百姓不知讓魚兒生養的更多,如此窮盡捕撈,終不是長久之事,如此之下,便要我等讀書人,去教化他們。”
雅舍內,一名老儒風輕雲澹的說著話。
……
“一幫壞到屁眼子裡的老東西!”
遙遠的長江江面上,一艘有意無意被周圍所有江船簇擁在中間的一條江船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