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就聽到身後,內宮總管孫狗兒,用很是渾厚洪亮的聲音喊著皇帝到。
少頃,只換上天子朝服的朱元章,就出現在他的臣子們面前。
在皇帝的身後,是當朝皇太子。
讓朱允熥有些意外的是,老爹這一次上朝沒有再做輪椅了。
而是用上了自己剛送上沒幾天的手推車。
四個輪子咕嚕嚕的轉動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朱標處之泰然,神色如常的來到了與兒子並肩的對面位置。
身為皇帝的朱元章,作為這座殿堂之內最大的扛把子,一屁股全須全影穩穩的坐在了御座之上。
依著農家的思想,屁股做的穩當,辦事才算牢靠。
屁股上要是長了角,人就要翹上天了。
孫狗兒站在角落裡,目光澹然的掃過眼前的那些從來不拿他正眼瞧的文武百官們。
“百官有事啟奏。”
他這老狗一開口,就如同草原上與元人對戰的明軍。
戰鼓擂擂,鐵甲陣陣,將士低吼,戰馬嘶鳴。
一場不見血的戰爭,即將開始。
為了避免自己身上濺到血,整個武將班列,幾乎是心有靈犀的同時向著更邊上悄悄的挪動了幾步。
朱元章的目光透過殿門,看向前面的皇極殿屋頂,似乎想要走出這座應天城去泥地裡撒歡。
朱標默默的揉了一下肚子,覺得自己兒子這幾日弄出來的幾樣新吃食,頗有些讓人念念不捨。
朱允熥目光幽幽,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思竟然飄到了玄武湖上空,投射進了中山王府裡,尋到了那位年輕的姨娘。
該死的!
心裡低罵了一聲,朱允熥趕忙將這屢不是太友好的念頭趨之腦後,雙手合抱,低著頭看著地上嚴絲合縫的金磚。
“臣有本啟奏。”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終於有人不合時宜的吹響了進攻的號角,掀開了這場戰事。
“準。”
中極殿內,皇帝口銜天章,低沉的許可,似乎是在為這一場戰事提供了一個最具有法理性的證據。
都察院正七品監察御史孫抱仁手持笏板,沉聲開口:“臣,都察院監察御史孫抱仁,彈劾禮部左侍郎任亨泰。”
“禮部左侍郎任亨泰,自洪武二十三年末,掌總禮部諸事,考功平平,禮部諸事停滯不前。洪武二十五年,陛下萬壽節慶,禮部失職,一國二使,番邦小國入朝二使,一使衝撞於聖前。”
“此乃禮部不察,更是禮部左侍郎任亨泰食君之祿,卻不思為君分憂,碌碌無為實證。”
“禮部左侍郎任亨泰,庸庸碌碌,不思報國,致使國朝體統盡失。”
“臣請陛下嚴懲禮部左侍郎任亨泰,徹查禮部不法無為官員。”
還不等朱元章這位大明朝的扛把子開口發話。
文官班列裡,又有一人抱著笏板走出。
“臣禮部給事中鄭興,彈劾禮部左侍郎任亨泰,尸位素餐,玉毀櫝中,不堪擔任禮部事。”
“臣附議。”
“臣等附議。”
一時間,整個中極殿內好不熱鬧。
堂堂的大明禮部左侍郎,眨眼間就成了人人都能喊打喊殺的物件。
到了最後,終於有重量級的人物出班。
“臣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周玉泰, 彈劾禮部左侍郎任亨泰,德行才能與其位不符。
禮部掌大明教化禮制之地,卻於任亨泰之手,出現一國二使之事,足可謂其無能也。
臣受皇恩,居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莫敢辜負皇恩浩蕩,今次諫言,請陛下將其驅逐出朝堂之外!”
都察院的左僉都御史,已經是正四品的大員了。
在各部尚書以及都察院大老左都御史都只是正二品的大明朝,正四品的官足可謂是高官要員了。
京官外放加一級,正四品的左僉都御史周玉泰,就是執掌一道的布政使司衙門左右參政,成為布政使這樣封疆大吏的副手,主掌一道政務。
亦或是成為京師所在的應天府知府。
隨著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周玉泰的彈劾。
大殿上,朱元章、朱標、朱允熥三人,齊刷刷的關注過來。
已經看了好一陣,朝中官員們絞盡腦汁,言辭不帶重複的彈劾著大冤種任亨泰這場好戲的老朱家爺孫三人。
還不等爺孫三人開口。
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