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輕的通政使司知事官王信陵,低聲滴咕著。
他覺得殿下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固然他當初在交趾道的時候會身先士卒,搶先登城。
但這些年下來,殿下定然是知曉以他的身份,已經不必再做這等以身犯險的事情了。
這太行山後面的山西道,現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那可是隨時都有可能會生出遍地反賊的兇險之地。
而且這幫反賊還完全不同於以往。
他們手中有錢有糧還有人。
山西道現在就是一個還不曾噴發的火山,在那高高的山口下面,正有洶湧的岩漿在激盪著,每一次碰撞都會激發出劇烈的火焰。
而這個火山也隨時都有可能會完全噴發出來,將山腳下的一切都給淹沒吞噬乾淨。
如果皇太孫沒有十足的打算,是斷然不可能說出要改變計劃,做那以身犯險冒進山西道的事情來。
朱允熥轉頭看向王信陵,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清空太原府以南各府境內衛所兵馬,前番以行文山西都司,皆以提防河南道生變為由,調諸衛兵馬南下。
而今,再以籌謀明歲開春,朝廷征伐關外為由,再調山西都司衛所兵馬北上大同,轉由涼國公藍玉統御。
以大同兵馬,暗中看管鎮壓山西道境內北上之衛所兵馬。」
將山西道境內的衛所兵馬清空,只保留太原府境內有限的兵馬。
這便是朱允熥的計劃之一。
高仰止眼瞼動了幾下,明顯是在思考由此而帶來的影響和可能性。
他開口緩聲道:「將山西道衛所兵馬南北調離,固然可減輕後續壓力,即便是晉商過往有所收買。但在所調衛所周圍亦有朝廷別處兵馬威懾,大概是不會生變的。如此,殿下要進山西道,可能遭受的風險也就小了很多。」
身為內閣大臣,即便是最年輕的那位,高仰止還是措辭的很謹慎。
曹震則是滴咕道:「風險變小,卻不代表就完全沒有風險了。」
高仰止接過話:「是這樣的。而且若是大舉調動山西道兵馬,也必然會引起反賊們的注意。即便是朝廷有所掩飾,也不可能消除反賊們的揣測。」
朱允熥笑道:「太原城裡,還有晉王府的三衛兵馬可以供我們呼叫吧。」
這時候,一旁的孫成卻是臉色微微一變。
他趕忙上前:「臣請罪。」
朱允熥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孫成:「你又有何罪之有?」
孫成臉色漲紅,當即就跪在了地上:「回稟殿下,剛剛入夜之前,臣接到了山西道那邊傳回的一則訊息,尚未來得及稟告殿下。」
曹震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嚷嚷著:「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懸在這裡吊人胃口?」
孫成小聲道:「殿下
前番行文晉王府,要晉王殿下北上大同,和涼國公一同坐鎮大同,控扼山西道北部。晉王殿下已然抗令不尊,言稱要與太原城同在,死守太原城不落於賊子之手。晉王府三衛兵馬,也……也要調往寧武縣那邊……」
大明朝的晉王爺要和太原城同在?
黑夜裡,分明看不清每個人的臉,卻又能從彼此臉上看到那一抹抹濃郁的驚訝。
朱允熥驚訝之餘,卻是有所感嘆。
「三叔這才是以身犯險,明知可能會身臨險地,卻面不改色,與城同在啊。」
高仰止則是急聲道:「晉王這不是胡鬧嗎!到時候賊子若是擒住晉王,叫殿下何以處置?若放賊子作亂而不顧,則叫天下寒心,百姓受災。若是強行鎮壓,則晉王危矣,殿下必遭宗室攻訐!」
曹震亦是面露不滿。
他知曉晉王向來都與太子殿下親近,也是九邊諸多宗親藩王裡面,對太子殿下最是鼎力支援的一位。
但此番選擇,卻明顯是在打亂這邊的佈局。
朱允熥目光有些恍忽。
他想到了正在大本堂裡進學的晉王府世子朱濟熺。
在老爺子那一眾皇孫裡面,朱濟熺是如今最年長的那一位。
但是在應天,他也是最低調,最不愛與人說話的一個。
在朱允熥的印象裡,朱濟熺不如熾哥兒多智,不如炳哥兒勇武,但他卻有著另一種讓人願意留在身邊的感覺。
在不多的交往接觸中,朱濟熺那耿直的性子,最讓朱允熥記憶猶新。
而且,似乎是因為三叔和太子老爹的關係,朱濟熺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