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知府衙門。
正值新春,衙門也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寓意國泰民安的對聯還是描金的。
國家官府重地,即便是大年初一,也有差役守在衙門口。
只是這時,兩名守在衙門口的差役,卻是偷偷將腦袋伸到門口,神色八卦的豎著耳朵衝向衙門裡。
穿過堂前影壁。
分佈在衙門前堂兩側的六房,皆是亮著燈的,裡面隱約還有人影晃動。
自從現任直隸總督大臣鄒學玉從交趾道回京,出任應天知府開始,應天府就沒了所謂的年關封印閉衙的規矩。
按照鄒學玉的說法,那就是他們當官的就該在百姓熱鬧的時候,更加勤勉的守在衙門裡,防備意外發生。
尤其是在近幾年,隨著應天城愈發熱鬧,流動人員日益增多的情況下。
應天城一府兩縣的官員、差役,更是要在每個節日做好準備,防止意外事件發生而官府卻無人值守。
此刻,知府衙門正堂。
四名捕班差役,正精神抖擻的持杖站在堂下。
文書坐在一旁,不時面露八卦的抬起頭,然後又低下頭記錄著繁多言語之中重要的資訊。
主位上。
知府虞大廉卻是滿面睏倦,手臂撐在桌子上託著腮幫子,神色乏悶的有一下沒一下的眨著眼。
不時的。
他還會換條手臂,防止血脈堵塞麻木。
順帶著,用小拇指上特意預留的細長指甲掏一掏耳朵。
如果放在尋常時候,他在正堂上是絕不會有這等做派的。
且不說有沒有空,就是被外人知道了,那他定然也是要吃一個彈劾的。
只因為,堂前那婦人,當成是聒噪的緊。
“儂曉得伐?人家老爺系無錫滴宋老爺哎!”
“儂不曉得,人家小小姐呀,今朝晚上在那貢院街,是被歹人捉去了哎。”
“儂要是不管,人家老爺曉得了,是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歪!”
無錫宋家管教嬤嬤站在堂上,雙手叉腰,瞪著雙眼,歪著腦袋,喘著粗氣,目光斜覦著知府虞大廉。
她那神色,滿是桀驁,明明是站在堂上,卻好似是在俯視知府虞大廉。
大抵是因為氣性太大,那肥碩的身軀不停的抖動著,令那一身肥肉去浪一般上下湧動。
讓人只覺噁心。
虞大廉換了個手撐著腦袋。
要不是看對方報出主家是無錫宋家,他都不樂意讓這聒噪婦人進衙門。
按照朝廷的規律。
發生在應天城的事情,先是要與上元縣或是江寧縣報案的。
一般的雞毛蒜皮的事情,連兩縣的縣令都不會過問,直接就是六房分檔處理了。
這聒噪婦人仗著是無錫宋家的人,越過應天兩縣不說,還徑直跑到知府衙門指名道姓要他虞大廉為她家做事。
堂上,那宋家嬤嬤見知府一直不說話,心中愈發的憤怒。
“儂可聽著了!儂要是再不派人,偶家小小姐可就要真找不到了!
小小姐找不到,訊息回了無錫,儂這個應天知府,定是要吃彈劾的。
儂到時也別想好過,做好滾回老嘎的準備。”
砰!
驚堂木被虞大廉重重的砸在桌面上,發出巨大的響聲,驚的那宋家嬤嬤渾身一顫。
虞大廉端正身子,目光冷冽的盯著對方。
“本官見爾乃是無錫名門家僕,心繫主家安危,這才放爾入衙陳述緣由。
爾喋喋不休,聒噪府衙,竟還敢口出狂言!”
虞大廉目光陰沉。
京師首官的威嚴,一下子展現出來。
“本府執掌京師應天府,平素皆是刑名之案。
兩縣治轄地方,各司其職。爾這婦人僕役,已然越衙而告。
爾若好生說話,本府也只會將這案子交代兩縣處理。
爾也須知,本府累年治安清明,轄內少有歹人,吏治森嚴,國法嚴苛。
本府百姓皆為良善,往日守法,時有善舉。又如當眾擄人之事,何來發生。
此刻卻是聒噪喋喋,堂前猶如犬吠,當真不怕本府杖爾?
今晚城中繁華,貢院街遊人摩肩擦踵,突生意外,你家小姐或是一時走散。
本府念及爾這婦人僕役乃是一心為主,便不予追究,此事也不應上案,遣人知會兩縣,留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