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裡的應天城,滿城枝頭掛黃,鐘山上的常青樹和那些紅葉樹遙相呼應,勾勒出一副相得益彰的山景畫面。
只是不論時節如何變化,應天城還是那座應天城,那座屬於大明中樞的根底。
隨著即將入冬,年關將至,又是一歲新年,龍灣碼頭變得愈發繁忙起來。
這讓應天府再一次下定決心,要在洪武二十九年,將上元門碼頭給徹底建設完成,好改變京師擁堵不堪的局面,改善京師人民的出行困局。
為此,應天府甚至專門上奏朝廷,詢問朝廷能否在應天府增設一個專管龍灣碼頭和即將建成的上元門碼頭,以及所附帶的倉儲設施的公房。
京畿府衙的奏疏,自然是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文淵閣裡。這是專屬於應天府、鳳陽府兩座府衙的特權。
內閣也同樣給了回執,留存內閣再議。這就是暫時不準,卻也沒有說完全不準的意思。
應天府倒是無所謂,想來朝廷也是要等上元門碼頭建成了,或許才會將此事重新拿出來議。
於是,大傢伙便更加賣力,要儘早儘快的完成上元門碼頭的建設工作。
坐落在幕府山最西段的上元門外,如今已經有了一座碼頭和倉儲地的雛形。
至於東邊的幕府山,此名自東吳時期便已存在。也叫莫府山,古時俗稱石灰山、白石山。
幕府山不大不高,西起上元門,東至燕子磯,長不過一十二里地,寬不足三百丈,最高峰不過六十丈。
卻因山勢綿延起伏,登臨幕府,可遠眺景天一色,萬里長江從山頭奔騰而下。
又因有幕府登高、達摩古洞、永濟江流、化龍麗地、嘉善聞經、燕磯夕照六景,成了金陵四十八景最集中的地方,名聲廣為流傳而眾所周知。
而應天的金陵之名,也與此幕府山有關。傳聞戰國時期,楚威王為了壓制應天地區那所謂的‘王氣’,派遣官吏軍馬,埋金於幕府山西麓金陵岡,方才有了金陵城的城名。
至於楚威王到底有沒有埋金幕府山,恐怕早就有人前往金陵岡一探究竟了。
只是這些傳聞和四十八景,都只是增添了幕府山的一絲名氣罷了。如今的幕府山,在朝廷而言僅僅只是一處,因地高而可望江面,足以作為防禦江北的兵家要地罷了。
除了幕府山那六景之外,各處山頂山嵴與江邊的山腳,建造了大量的軍營屯駐兵馬,以及射江炮樓。
而在上元門東邊,不過一里地的半山腰上,乃至一處地勢稍微緩和的山臺上,雖無涼亭樓閣,卻也是快鋪了青石條,從山腳到山頂造了石臺階的觀景臺。
這邊不是幕府山最高處,也不是最佳的觀景點,加之今日山上山下都有應天府的官差把守,此處便加不到一個尋常百姓。
平臺北側空空蕩蕩,可遠眺江面,以及江中的八卦洲。南側茂林,伸展出的枝葉樹冠,在幾條石條凳上蓋出了一片林蔭。
每一次到上元門這邊來,便要渾身站滿泥土水漬的應天府知府鄒學玉,今日卻是難得一見的乾淨。
他未曾穿著官袍常服,只是以一件斜開襟藏青儒衫示人,頭上帶著方巾,腰上甚至還在出門的時候,被其夫人掛上了一隻小小的五福香囊。
只不過今日在這裡,鄒學玉並不能成為人群中的核心。除了他以外,周圍還有十來名差不多裝束打扮的人,不同的只是年歲,而大多都是年輕的面貌。
在所有人的中間,似乎是莫名的巧合,石條凳的北側正好有著一株杏樹。
樹下的陰涼中,解縉亦是穿了件居家出遊的寬鬆儒服。很顯然,今日聚集在此的人,目光都是注視著解縉的。
帝國內閣排位第二的內閣大臣。不論走到哪裡,不論有沒有穿那一身的大紅官袍,都足以吸引無數人的關注。
更不要說,以解縉如今天下心學坐師的那一份‘江湖地位’,即便是他今日辭官回鄉,也會有無數人每一日關注著他的一言一行。
於是,此地今日所聚集的人,其各自的身份便也就知曉了。有那在朝為官的心學子弟,也有那今年沒有來得及參加朝廷各部司衙門考公取官或未曾考中的舉人。
除了解縉之外,眼下現場便屬鄒學玉的官職最高。除了他,就是以如今的通政使司知事官王信陵為代表的一批在朝心學官員。
“今日踏秋賞遊幕府山,諸位可要留下些文章詩篇才好。”鄒學玉望著剛剛從山腳下上來的眾人,率先開口。
在場的,自然不能讓解閣老率先開口。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