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頭。
即便雪林茂密,寒風卻是無孔不入。
這樣的夜晚,對所有人而言已經是熟悉無比的。
營地外圍那一圈用樹木和積雪堆砌起來的簡易營牆,完全可以將外頭的風雪阻擋下來,只是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後,需要人手開出一條走出營地的路罷了。
風不斷的貼著營帳呼嘯著,一片片的雪花從天空中降下,慢慢的積攢在營帳上,反倒是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大多數營帳裡的官兵都已經睡下了。
即便是一開始不適應,可當每天晚上都是如此,這些風雪呼嘯聲便算不上什麼,躺下之後閉上眼也就能睡著。
只有幾頂營帳還點著燭火。
在營地一角避風的位置,朱允炆和孫成兩人的營帳則一直亮著燭火。
兩人並沒有交流,卻也沒有熄燈閤眼睡覺,都只是默默的披著棉衣縮在被褥裡面。
良久之後。
朱允炆嗓子裡發出一道悠長悠長的聲音。
在孫成疑惑的目光注視下,他緊了緊棉衣,又將那件有些氣味的羊皮外套裹在了身上。
隨後朱允炆走到營帳門前,小心翼翼的掀開一角。
見外面的風雪不大,這才將半邊開啟。
外頭。
在拔地而起的雪松頂端,整片夜空下。
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清朗的星空裡,無數亮晶晶的星辰一閃一閃的將數億光年外成百上千萬年前的光芒投射到了這片星空下。
而在那條被中原人稱之為銀漢的星空之下。
無數道湛藍、碧綠、深紫的光,不斷的扭曲著搖曳著,變換著數不盡的形狀。
“似如仙子裙……”
朱允炆眼神有些痴迷的望著雪松上空,銀漢星空之下,那變幻無窮的極光。
孫成沉默不語,他懷疑眼前這廝是不是起了吟詩頌對的念頭。
而朱允炆卻是回過頭,看著眉頭皺起的孫成,輕聲詢問道:“這樣的光,已經出現好幾晚了。你說,我們是不是沒找到那條冰封海峽,反倒是先找到那傳說之中的仙人天宮?”
孫成同樣觀察了外頭星空下那光好幾夜,在發現並不會對他們產生什麼威脅之後。
這位此前執掌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便再也沒有理會過。
既然沒有威脅,那就是無害的。
亦如孫成看朝廷裡的那些官員,在他的眼裡只有忠臣和姦佞之分。
見孫成不說話。
朱允炆有些對牛彈琴的神色浮出,轉口說道:“如果按照熥哥兒說的,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是個圓。那我們如果一直向北走的話,是不是有一天就會走進佔城道?”
孫成還是不說話。
他從來不做這種假設。
太孫殿下說這個世界是一個球,那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球。
至於怎麼走到占城道?
孫成覺得,自己只要坐上朝廷水師的戰船,自然就能到占城道了。
朱允炆有些惱了。
“算算日子,再有一個多月就進臘月了,咱們要是不能在年節前找到那條冰封的海峽,咱們就等著被下面的人做掉吧。”
最近隊伍裡的人已經開始有了一些變化。
似乎如同周圍環境一樣冰封的時間,讓每個人都產生了或多或少的心理變化。
孫成終於是動了。
只見他將壓在枕邊的繡春刀豎在兩人的被褥中間,目光堅定的看向朱允炆,沉聲好似是在承諾一樣:“在我死之前,沒有人能動得了你。”
朱允炆搖搖頭:“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要找到那條冰封海峽。”
孫成的氣勢一弱,低聲開口。
“會找到的。”
“是啊,咱們肯定會找到的。只要找到了,咱們大明就能解決很多問題啊。”
朱允炆亦是低聲念道著。
他一直認為孫成就是個榆木腦袋,朝堂之上的紛爭,天下的黎民百姓,都不在孫成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自然不懂,當一片新大陸出現在大明面前,將會給大明帶來怎樣的變化。
中原往日裡那些個蠅營狗苟的勾當?
無非就是為了能多佔一些土地,以此來創造巨大的財富。
可當一片新大陸出現後呢?
朱允炆覺得,人們那利己的私心並不會改變,但卻能改變朝廷未來的走向。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