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草原上亮起了一點點的燈火。
大明北征東路軍,中軍大帳內。
燕王朱棣身披重甲,站在帳內堪輿前,手掌拍在堪輿旁的木架上。
懷遠侯曹興站在眾將前部,看著堪輿前的燕王,皺眉沉聲道:“軍中的探馬斥候已經前出百里,依舊不曾尋到韃靼人的主力。以老臣之見,還是緩打緩進,等潁國公他們繞道北邊,將韃靼人趕到南邊,再行決戰。”
另一側的定遠侯王弼當即開口:“若是潁國公等人也找不到韃靼人呢?”
曹興的眉頭愈發皺緊,沉吟良久之後方才再次說道:“除非韃靼人離開這片草原!”
韃靼人不可能離開這片草原。
如今關外草原上,西邊有瓦剌部佔據,按照近來朝中的訊息,瓦剌人也在整軍備戰,試圖在韃靼人被大明剿滅之後,佔據整個草原。
而往東,便是遼東了。
遼東!
朱棣緊皺著的眉頭,有了一絲鬆動。
他在堪輿前轉過身,看向帳內的軍中將領們:“本王原以為,我朝三路大軍該會師忽蘭忽失溫,直搗韃靼人老巢。不過眼下看來,或許韃靼人很有可能往東邊逃竄了。”
“那我軍該向東偏離定下的行軍路線,向斡難河一側靠近,提前在東邊紮下軍陣,堵住韃靼人!”
懷遠侯曹興瞪大雙眼,雙手拍在面前桌案上。
定遠侯王弼亦是點頭道:“按照過往來說,韃靼人若是要讓我朝大軍糧道拉長,便會往東走斡難河東逃。
我部作為此次北征東路軍,稍稍向東偏離路線,堵在斡難河也是情有可原。便是堵不到韃靼人,到時候也可繼續揮師向西,橫掃整片草原。
末將就不相信了,這幫韃靼狼崽子還能躲在草地下面去!”
朱棣卻沒有繼續下定論。
而是再次回頭看向身後的堪輿。
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廣武鎮的戍堡尚未建成,軍中所需糧草如今都囤積在靈濟泉堡。
而從廣武鎮出發到斡難河,中間還有臚朐河阻攔,此河水勢湍急,眼下再有月餘便是夏季。
便是我軍能渡河而過,恐怕後面的糧草供應也必將受到遲緩。”
“那就就食於敵!”
懷遠侯曹興眼裡透著殺氣:“反正鐵鉉也說了,這一遭但凡是能提得動刀子的韃靼人,都在我軍征伐範圍之內。
草原上的狼崽子們不都說臚朐河是他們的母親河,大片的部落聚集此地。
咱們大軍殺至,只管搶了他們的口糧便是!”
隨著懷遠侯曹興殺氣騰騰的一番話,帳內卻是響起了一片低笑聲。
憑著大明和草原上這麼多年的關係,軍中這批從開國之初便與元人作戰的將領們,自然是清楚草原上的各種傳聞。
朱棣也是微微一笑。
他想到了幼時看過的那些傳聞。
臚朐河是成吉思汗的家鄉,是前元帝王們的帝陵所在。
朱棣不由的拍了拍手:“傳令各營,明日一早全軍開拔,渡臚朐河,至斡難河。本王很想看一看,能不能馬踏前元帝陵!”
……
“牛大富。”
“到!”
藍玉騎在馬背上,看著自己從太孫身邊要來的這名牛大富。
當初還在瀛洲,作為東征大軍一名百戶官的牛大富,如今徹底的發達了。
以至於他時常會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回老家一趟,看一看自己家的祖墳是不是真的冒青煙了。
身上指揮同知的制式甲冑,就是要比百戶官,甚至是千戶官的甲冑更沉重一些。
藍玉很欣賞這個有著那麼一絲憨氣的指揮同知。
已經帶著萬餘騎兵,在草原上行軍月餘,臉上掛滿滄桑的藍玉,看著駕馬趕到自己身邊,低著頭的牛大富。
他淡淡一笑:“你可曾聽說過前元的那些皇帝們,死後都是怎麼入葬的?”
牛大富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草原,點了點頭。
“末將這些日子聽軍中的兄弟們說過,前元那些皇帝都是葬在這片草原底下的。”
藍玉點著頭哼哼了兩聲。
“一幫蠻子,也就只有這幫不通禮儀的蠻子,才能做的出騎著馬在先輩墳包子上踐踏的事情了。”
牛大富對此不置可否。
可以說是真正起於微末的牛大富,即便如今已經官職指揮同知,在藍玉這支前出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