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罩滿了寒氣,冷冷地看著那小女娃,竟是後悔自己方才手縮回的太早,倒是應該將那礙人眼的臉烙花了才好!
可是惹人厭的禍端竟然毫不自覺,猶自好奇地探頭看著他被炭灰塗抹得有些烏黑了臉兒,朗聲問道:“你在院子裡烤的什麼,這般好聞?拿來給我嘗些。”
原來因為在院子裡服侍,就算過了中午也沒有人頂替少年讓他去食飯,所以少年在燒炭的暖爐灰裡煨了幾塊生薯,此時已經烤透,正發著香甜的氣味。
既然鬼谷的小女主子發話,莫說只是幾塊原該餵豬的薯,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是要盡數呈現上來的。
少年微微垂下眼眸,轉身走了過去,將爐灰裡煨熱的薯塊撿拾了出來,用一旁墊水壺的白巾包裹著,呈遞到了那女娃面前。
那女娃瞪圓了晶亮的大眼,歡天喜地地接過那幾塊薯,一旁的婆子小聲道:“小嬌嬌,這般粗糲的食物可怎麼入口,不過是給豬豕一般的奴才餬口之用,快些將那放到一旁,可不能吃。”
“聞得甚香,他能吃,奴兒也要吃!”
少年立在院中,隔著簾子將這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冷笑,就是靠了這豬豕一般的食物,他才不至於在鄉下困頓腹飢而死,雖然莘家是望族,可是到了他與母親這孤兒寡母的身上,偌大的家業已經被瓜分的不剩下什麼。偏居在鄉下,遭受的是什麼樣的境遇,真是連回想都不堪。
可是那奪走了他父親的野種,就連這點溫飽的微物都入不得自己的口中,這野種的性情倒是和她母親一樣,什麼都是好搶的!當真是貪得無厭!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羞惱。畢竟那對母女奪取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眼下只不過是幾塊薯而已,奪去又如何?他籌謀的乃是一點一點地將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盡數奪回來,讓那些折辱虧欠了他之人盡是跌落塵埃,被他狠狠地踩踏在她們原本應該呆的汙泥之下……
是夜,他回到自己暫居的簡陋木舍之中,在水井裡打了溫水清洗了一身的汙濁,然後就倒臥在了榻上休息。
只是一日未食的胃腸到了夜裡又漸漸地焦灼轟鳴起來。宛媼被叫到谷中的洗衣房中幫忙,還未回來,更不可能給他帶回吃的。
是以他坐起身來,只能倒一杯壺中的涼水充飢。就在這時,木舍的房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彷彿是有狗在撓門一般。他微微皺眉,開啟房門一看,只見一個小小的人影立在自己的房門前。
這位鬼谷的小女主據聞素來淘氣得很,如今一看倒不是虛言。不過此時的她用裙襬也不知兜了什麼,鼓鼓囊囊地。見少年開門,便不請自入,凍得有些發涼的小腳在地上跺了跺,在乾淨的甩掉鞋子,鑽到了被子裡,將兜著的吃食盡數鋪在床上。少年仔細一看,原是些蒸餅與肉乾。
女娃用小手呵了呵暖氣,然後坐在床榻上說道:“白日食了你的薯,被母親說了一通。便慪氣沒有食飯,到了夜裡肚子餓時想起你也和我一樣,便在廚下拿了些吃食給你。”
說完,她揚起脖兒,瞪圓了一雙眼兒,微微笑望著這少年。白日裡看起來髒兮兮的少年,沒想到洗淨了滿臉的炭灰後,竟這般好看!
女娃從來未見過這般俊帥的少年,一時間竟然是看得有些發痴……
王詡冷眼看著她,說道:“出去!”
女娃在谷中向來呼風喚雨,壓根沒想到這個洗淨了面龐,變得模樣清雋的少年竟會這般對自己,一時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高聲道:“我是來給你送吃的,你怎可這般無禮,獠兒!仔細了你的皮!”
獠兒,便是狗崽子之意。女娃無知,正是學話之時,白日裡婆子的惡聲惡語倒是學了個皮毛。
可是這一句,登時點燃了少年的滿腔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