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的陽光映得片片綠葉發出欲流的翠色。
而少年正在午睡的女兒身旁,一邊看著手中的書簡,一邊耐心地搖著手裡的竹扇驅趕著可能侵擾的蚊蟲……
她停止了咳嗽,直直的望著那時不時微笑低頭看著女兒的少年,她知道,那少年滿眼的柔情,並不是虛假能演繹出來的。
母親已經喝不下藥了,當王詡再次到來時,莘奴一下子撲到了王詡的懷裡,不敢讓母親聽見,只能用盡力氣不讓自己大聲哭出來,“詡哥哥,母親要死了,我再也看不到母親了。”
王詡抱著莘奴,緊緊地抿住唇,一動不動,任她的淚水打溼了自己的衣襟。最後低頭在她的耳畔堅定地說道:“我總在的,會一直在這裡的,永遠不會離開。”
莘奴和王詡都沒有注意到,每次王詡到來時,莘奴的母親都會用力支撐著坐起來,透過窗戶看著他們,觀察著王詡,從他冷漠的吧表情和雙眸裡,她慢慢讀出了關懷和心痛。
她自知時日無多,唯一牽掛著自己的女兒,擔心沒了她的看顧,待莘子續絃後,奴兒在後母的陰霾下又不知會過上怎樣的生活,被許配給何人。
思來想去,谷內唯有這少年能給她的奴兒撐起半片天空,讓她依然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那少年每次都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日漸被莘子看重,而奴兒也喜歡他,願意呆在他的身邊,而這少年看來對奴兒也甚是重視。
在最後的彌留之際,她命人請來少年,將奴兒拜託給他。少年臉色冷漠,看著眼前鮮花一樣柔弱,只剩下最後一點生氣的女子毫無動容。
因為同他自己的母親想必,這個女人就算嚥氣臨終前,也有奴僕圍伺,丈夫關心,這樣安然的耗盡了自己的陽壽,實在是太過幸福了。
可是轉頭看到一旁哭嚥著的奴兒時,面上的冰霜才稍稍緩解。這女人最後的請託實在是匪夷所思,不去找她的夫君莘子,反倒求到害她生病的自己身上。
若是這女人不提,他從來沒想過身邊那胡攪蠻纏的野猴終有一日也要嫁人,更無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要這不懂事的娶來為妻
可是順著這匪夷所思的想法,深遠的一路追想過去,他發現以後娶這野猴兒為妻,讓她長長久久地呆在自己的身旁,似乎並不是很難接受的一件事情。
眼看著那女人要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他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開口許下了承諾,讓這個他平生最恨的人最後能夠安心地離開人世。
那個女人離世後,奴兒似乎褪去了一些天真,失去了往日無憂無慮的笑顏,終日裡呆在母親病重時居住的院落裡。
而莘子從夫人過世後,悲傷過度,便寄情於書簡之中專心於著書立說,每日裡都在竹簡上奮筆疾書,甚少來看望莘奴,自己的幾個弟子也是少有得見,谷裡的事情俱是交給王詡處理。
初時,王詡每日裡都會做個吃食,拿來給莘奴食用,陪她聊上一會。莘奴每日裡最開心的就是這個時候,王詡一離開,她就盼著明日快點到來,詡哥哥好再來看她。
但是漸漸的,他的身影卻不再頻繁出現在小奴兒的庭院中。這時也從安排谷裡生活的一應事宜,開始在谷中培植自己的人脈。王詡天資卓絕,平日裡讀書不輟,又歷經世事,代替莘子給年青弟子教書卻是毫無問題,這些弟子很快便視王詡為師。但是跟隨莘子最久的幾個年長弟子的學識並不下於王詡,對他不以為然。私下裡總是肆意地揣測這個少年乃是一匹嗜主的餓狼,莘子這一次恐怕是引狼入室了。
王詡此時總攬谷中大權,可以飽覽莘子的藏書,又是每日空閒時自己梳理鑽研,漸漸成為青年的他,有太多太多的宏圖在心中急於舒展,漸漸的再沒時間做些吃食給那個小奴兒了。
每每追憶到那時,總是會讓以後的他追悔不已,只是那時的他並不懂,天下的人事,並不是能夠樣樣盡□□控在在手,穩操勝券的。
人心,是變數最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