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進而將他調撥到了自己身旁,不再去做那些粗重的活計。
不過從那以後,就算僕役們年節時每次改善解饞,也未見他再食用過一塊狗肉……
盤膝坐在篝火旁的男子修目挺鼻,濃黑的長髮在玄衣之上,除了被火光映得微閃的臉,盡是與夜色融為一體。
現在的男人絕無可能再如少時那般,為了一條老狗而形象全無地與人地上廝滾纏鬥,能讓這冷硬操縱諸國王庭的男人動心動情的人事已經少之又少了。
可是不知為何,見他看都不看那盆狗肉一眼的樣子,竟是讓莘奴難得升出幾許愧疚之心。雖然從來不曾想要取悅於他。可是這般在人心內隱痛的傷口上撒鹽之事,也不是她所擅長。
白日裡選買的食物裡還有一把豆,一早便入鍋煮爛,準備第二日製漿。莘奴將它們倒入小鐵鍋裡搗碎入鹽,不時伸展著勞累了一天的痠痛腰肢,簡單地制了一簞鹹豆後,狀似不經意地擺在了王詡的腳旁。
王詡低頭看了看那製作甚是粗鄙的鹹豆,倒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眸光微閃地看了看一旁拿著碗吃粟米的莘奴,便慢慢舉箸夾起一顆放入口裡慢慢咀嚼。
那一鼎的香肉,莘奴也幾乎未動,大半是都被姬瑩與子虎和幾個侍衛分食了。
不過她制的那一碗鹹豆真是難吃以極!齊地的海鹽粗糲,也未精細地淘洗加工,用這粗鹽製成的豆子透著鹹澀的味道。她只吃了一顆,連喝兩碗米漿才沖淡了嘴裡的澀意。
可是王詡竟將那一碗一粒不剩的全吃光了。引得姬瑩也覺得那碗豆應該是極好吃的,正要舉箸夾上一顆嚐嚐,卻被王詡掃過來的一眼冷得心都打顫。
因為莘奴曾經的一番戲言,一向無禮的姬瑩謹記奪人美食乃是堪比殺父奪妻的大恨,恩師若要取人性命,大概不會用毒,捏一捏手指,還沒來得及嚥下美食的喉嚨就碎了。
當即乖乖收筷,一門心思啃著自己碗裡的那塊香肉。
待得食飯完畢後,王詡拉著莘奴回到馬車上。
姬瑩看著心內也是一陣腹誹。雖然恩師修仙一般的人物,不貪戀世俗婚配姻緣,可是這般明目張膽地拉著莘奴同宿,豈不是要壞了莘奴姐姐的名聲?以後這露水的緣分消散了,莘奴姐姐可是會覓得好姻緣?待得她有空,可是要好好跟莘奴姐姐陳曉一下其中的利害!既然是偷情,便要收斂避人些才好!
城邑之中行經的客商若有車馬者,春夏兩季一般都不會投宿客棧,只尋了空地便可簡單露營。是以在王詡馬車的四周不遠處,還有幾他客商的馬車。
莘奴進了車時,便擔心這王詡百無禁忌,夜裡荒誕的聲音遠播四方。到了第二日,還要如何見人?
不過王詡心情似乎極好,在連喝了五大碗的開水,似乎終於止了鹹豆之渴後,便揮手讓莘奴過來。
莘奴的頭髮極長,髮質柔順,這幾日日夜兼程未及梳洗,雖然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長髮愛出粘膩的頭油,卻也是柔發微微打結,有些梳理不暢。
王詡解了衣服後,讓她仰面半躺在馬車的車廂口處,將長髮披散下去,然後再用裝著溫水的淨手壺順著長髮慢慢地澆注,淅瀝的水聲順著垂落的長髮澆落在地上,在月色下滑下一道閃動的微光。
待得長髮盡是溼透了,他才取了竹篦細細地梳攏手裡那一挽長髮,這篦齒細密可以去發垢,但是倘是太過用力也會扯斷頭髮,小時替莘奴梳頭的奶媽就是經常扯斷她的頭髮,引得她痛呼大叫。
可是身旁男子卻力道適中,細密的竹齒劃過頭皮時,簡直舒服得脊骨串起一陣戰慄,勞累了一天的疲憊這一刻舒緩極了。
莘奴微微閉著上了,慢慢放鬆僵硬的身體,任憑他的長指與篦齒粗細軟硬輕柔地交替按摩著頭皮。
可是當莘奴終於舒暢得忍不住輕輕喘得低吟出聲時,她心內突然猛地一驚,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覺得自己此刻的模樣,與多年前那條被少年梳理,舒服得掀翻了肚皮的狗兒是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