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躬身退下,急急的去浣衣坊取衣物。
帝釋天見她離去才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她不知道如此像墨焰的人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堂而皇之的來到善見城是不是巧合。也不知道阿修羅族有什麼目的,冷肆那隻老狐狸又想要如何的插上一腳。
不過她知道,如今不但是這善見城外不太平,這城內恐怕也有仗要打了。明日再去與乾達婆和蘇摩商量一下對策,其他便也靜觀其變為好。
冷圖茗在她上任的第一晚便受了罰。
這是必然的結果。
不說她遲了一刻鐘回來,便是墨焰的衣服也被洗了三件。其中一件甚至燻了香,讓帝釋天再也找尋不到一絲可以自我聊慰的冷香。其餘五件若不是衣料特殊,送去又晚了一些不能今日洗好,怕也遭了毒手。
今夜沒有月光,冷圖茗跪在門外的身影隱沒在被微弱的琉璃墜燈所打出的斑駁光影之下。她也曾是一族的公主,也曾受盡寵愛。可惜世事總無常,如今在這善見城她只是一顆任人擺弄的棋子。
善見城的夜說不上太冷,卻透著讓人心涼的寒意。冷圖茗想起自己拿回那些衣物時,帝釋天乍然溫柔下來的神情,不知為何也對那阿修羅的公主產生了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才能讓這樣一位天主大人念念不忘呢?
帝釋天關了門後便不再去理冷圖茗,將那件燻了香的衣服掛在床尾頂欄之下。其餘兩件疊好放在內側床角,剩下的五件置於床頭。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將吊著的心放了回去。
今夜是墨焰離開須彌山的第一百九十三個夜晚,支撐著她的,便只有這些留下來的東西。
只有看著墨焰用著的東西時,帝釋天才能確定,那個縹緲得即便是站在自己面前卻也好似抓不住的人是真實的存在著,而並不只是她的臆想而已。才能確定,那個總是冷得帶刺卻也順從得過分的人,真的曾經待在自己的身邊。
她如今又的只是這些,而她要的,遠遠不止。
還好,只要她能夠贏得這場戰爭,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即便,是墨焰自己也不行。
冷圖茗跪了一晚,在第二日帝釋天開門的時候,暈了過去。她面上的病氣,這般想來倒是真的了。
帝釋天讓人將她帶下去,又吩咐去叫了蒹虛,這才宣了蘇摩與乾達婆來書房。
乾達婆王進來的時候很是春風得意,即便是在帝釋天面前也毫不掩飾自己對蘇摩的粘膩。她柔若無骨般,盡往站在身邊的人上挨。
帝釋天實在是不願意去去理會她這顯然意見的得意,十分直奔主題地對著蘇摩問道:“昨日來了個新的副女官長,是怎麼回事?”
蘇摩微皺著眉,凝重的臉上還透著幾分紅暈,顯然也對乾達婆的姿態有幾分彆扭。“大人,這件事臣本該昨日便上報給您的,可當時有事脫不開身,只讓人呈了摺子過來。冷圖茗她,是做了什麼事麼?”
帝釋天已經看過昨天的摺子,不過是道程式而已。她想要了解的,是這個人。“她倒是,確然做了一些事。不過,你先說你要說的話吧。”
蘇摩沉思了一下,點頭道:“冷圖茗,說來也算是善見城裡的老人。大人可能不記得了,當初那場選妃修羅族甄選的人,正是冷圖茗。不過,那個時候她還叫做圖茗,是前代修羅王的長子,也是如今修羅王大哥的女兒。照理來說,她本應是個公主,只可惜……”
只可惜,她那儲君老爹與族長爺爺當初都死在了阿修羅王的手上。冷肆扶植了那個軟弱的止殤當族長,修羅族哪裡還有她立足的餘地?
蘇摩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她在那之後並沒有回修羅界,而是留在了善見城。只不過大人也知道,以她的背景想要坐到高位,幾乎是不可能的。不說她已經失勢,便是果真有才能,冷肆也絕不會看著她受到重用。故而這麼多年,她一直未能接近過大人的身邊。其實在當初,她便有好幾次差點被選為副女官長了。”
須彌山官員晉升當然不可能只靠帝釋天說了算,除非她欽點某人,否則都是按程式晉升的。她雖然極力阻止各部將手伸向自己的善見城,但有的地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冷圖茗的經歷也都是蘇摩在她上了位之後查的,單從她的能力而言是足夠擔任副女館長一職的。
帝釋天忍不住一聲冷笑,“那麼如今,他們算是達成了什麼共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