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是這沒心沒肺的傢伙可以理解的?
年末宴席很是隆重,帝釋天雖丟了許久不管,巡查卻是必須的。過了午間,蘇摩放下手頭的事,和著乾達婆帶著帝釋天去察看各部各司的情況。
帝釋天對自己人辦事還是頗為滿意的。一路行來,只見各部各司盡守其職,雖人多事雜卻都井井有條,忙而不亂。
“憐玉神君與望天仙君在你處麼?”她一邊巡查一邊與蘇摩問話,“她們可有與你搗亂?”
蘇摩溫婉一笑,搖頭道:“她倆只是去酒窖解饞,不曾鬧事。”
帝釋天知曉這兩位到自己須彌山便定要去掠奪一番蘇摩的,早已習慣了,“宴席所需的酒可夠了?”
“那些是另外備的,大人放心。”
帝釋天滿意的點了點頭,卻聽得乾達婆在一旁抱怨,“那兩隻混蛋,總是來找蘇摩麻煩,你請她倆做什麼。”
帝釋天不理會她言語之間的頗多怨念,又細細問了宴席的籌備情況。蘇摩雖然不曾經手卻一直聽著下面各部的報備,乾達婆也偶爾去看看獻禮的彩排,答得很是詳盡。行路期間,各司總管也會□□去稟報幾句。
三人且行且看,且說且聽,不一會兒便到了殊勝殿門口。
須彌山大一些的宴席都會放在殊勝殿,其他玩樂性的聚會則會分去四苑。
帝釋天正打算踏入殿門,沒想到這腳還沒抬起來便見到婉璃站在殿中。婉璃與琉秀都是蘇摩的副手,琉秀被她派去了墨焰那邊,這邊便交給了婉璃。
此刻,她的身邊站了七八人,正圍著一張兩丈多寬,一丈深淺的榻椅。榻椅的金靠上雕的是整張千蓮圖,用碾碎的珊瑚粉末繪了色,看起來流光溢彩。兩側是暖玉磨成的如意扶手,榻上鋪著一張紅底金紋的祥雲軟墊,兩側各立了一隻狻猊燻鼎,儼然是一個盛裝的龐然大物。
帝釋天一看便曉得這是自己專用的制式。
“怎麼了?”她一邊進殿一邊詢問,“杵在這裡做什麼,這榻椅怎麼放在殿中?”
眾人紛紛行禮,婉璃上前一步眉目愁苦的道:“大人,昨個兒琉秀回來說您要在主座加坐,我忖著先前在庫裡看到過一張蓮雲榻這便給搬過來了。”
她說著指了一指身後的榻椅。
帝釋天點了點頭,覺得這張榻椅倒是夠自己與墨焰坐了。
“那怎麼不趕緊換上去,放在這裡做什麼?”
婉璃癟了癟嘴——同是副女官長琉秀比起她看起來穩重許多了,擰了一下眉,“這祥雲墊紅豔豔的我原著也沒看清楚,只是榻子搬到殿裡之後就著琉璃燈一瞧才發現上面有血漬。臣覺著不是個好兆頭正打算讓人給放回去呢,可除了這張現出的蓮雲榻便沒有合適的椅子啦,所以正商量著該怎麼辦。”
帝釋天聽著她的話語細細掃過那軟墊,果然在墊子偏右的位置看到一抹略微暗色的血跡。那血跡只一指大小,恰恰點在金色祥雲之間,細細一看竟是濺出一朵仿似蓮花的圖案。須彌山的寶庫為了儲存珍品特地設了滯留結界,時間流逝得很是緩慢,那抹血跡彷彿昨日才滴上去的一般。
帝釋天一時有些晃神。
“大人。”蘇摩見帝釋天似乎有些愣住,擔憂的在一旁輕輕喊她。
“嗯,讓人將軟墊換了即可,不過是一指血跡慌張什麼。”帝釋天似是回過神來沉聲吩咐,只是她的思緒早已經不在這裡。
“大人,”蘇摩在帝釋天身邊待得夠久,對自家大人的情緒還是十分敏感的,這便提醒道:“這般是否不妥?”
帝釋天本就有些恍惚,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的話,“什麼不妥?”
“臣聽琉秀說,”蘇摩頓了一頓,有些沉吟,“您要讓墨焰公主坐在您身邊?”
帝釋天聽她說的是這件事,不禁怔了一怔。她自是知道這般做法於情於理都不十分合適,更遑論墨焰現在還是個戴罪之身。琉秀和婉璃自然不敢在她面前多嘴發問,只照著吩咐去辦。但蘇摩不同,她平日雖然順從,對於大事總是敢於諫言的。帝釋天早已猜到她會來這般勸誡自己,只沒想到她能按捺到現在。
帝釋天望了她一眼,見她表情沉靜卻帶著分明的不解,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蘇摩不解,帝釋天自己卻也不比她明瞭多少。只是一想到自己在那般熱鬧的場景中,悽清如墨焰卻孤零零的獨自在四王天,該是有多麼的涼薄寂寞。
她只要這般思索,便怎樣也無法將這墨焰單獨留在那裡。而再想到,她坐在這熱鬧宴席的角落裡時,竟是比之在於四王天更冷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