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之後,帝釋天再也沒有遇到過那位阿修羅族的女子。事實上,她似乎也算不得見過她。僅僅是,一個背影而已。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自己若是再一次遇到她,便一定能認出來。
比武被安排在了十日之後,到時候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離開阿修羅界了,並且按著這事情的發展,想要再來這裡,也是千難萬難。
帝釋天的心中第一次有那麼強烈的願望。
她,想要再見一見那個女子。雖然,她不曉得自己見著她之後到底要怎樣,也不曉得自己對她到底抱著怎樣的想法。
她只是單純的,好奇與在意。
在意她為甚會在那樣的院落裡,在意她為甚會站在血染白林中,在意她與這阿修羅界格格不入的冷清,在意,她身上那濃重的壓抑與,空洞。
是了,空洞。她站在那邊,分分明,讓人看得到,卻沒有絲毫的存在感,讓人覺得她似乎已經只是一縷魂魄,冰冷的,單純的,飄渺而又沒有情緒的虛無。
帝釋天活了一萬多年,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竟然有這般的想象力,只那一眼,一個時辰便是這樣一眼,竟做出了這麼多的聯想。而那些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真切的夢還在不停的折磨著她。
這個夢,她從來沒有與其他人說過,如今卻考慮著是否找兼虛看一下。
她一日一日的,去那個院落,去那片林子。可是那個女子卻再也沒出現。她甚至已經忍不住問遍了宮裡所有的侍女與侍衛,得到的答案卻一成不變。
不知道。
也許,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可有些人卻是分明的不願意提起。而這更是勾起了她好奇。一個與善見城這般想像的院落,沒有人氣,冷清異常,一個不能被提起的禁忌,一個找不到存在的女子。
帝釋天一直自認不是一個好奇心過強的人,而這件事,這個女子,彷彿將她沉寂了一萬多年的好奇心驚醒。
第十日,是她與阿修羅王約定的比武日子。
就在帝釋天以為自己以後再也無法見著她的這一日,卻終於見到了她。
一個,猝不及防的,見面。
阿修羅族素來崇尚武力,而這事又關係到整個族群榮譽,排場自然很是浩大。那些到場的阿修羅們,其中大部分,不用說也直到是來看她這個仞利天之主是如何出醜的吧。
比武的地點是阿修羅王族的校場,看臺之上,人山人海。
白髮的少女一身輕便細麻短衫,外露的纖瘦四肢被籠在大紅豔錦披風之下,只顯出一截白皙勻稱的細長小腿,白色軟皮的尖頭小靴襯著那雙腿愈□□亮。她沒有如平日那般帶著瓔珞冠,簡單的用玉髻籠了發,卻是梳得一絲不苟,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白皙到晶瑩的面容之上隱然含著幾分矜傲,身後兩側分別隨著月神與乾達婆王。
蘇摩的神情恭順謹慎,目不斜視的看著正前方,乾達婆卻是嘴角含笑,頗為肆無忌憚的四處張望著,一副恨不得全部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才好的模樣。兩人隨在帝釋天身後,一階一階的走上阿修羅王族專用的看臺。
帝釋天輕盈挺拔的身影突然停住了。
蘇摩悄悄拉住了還要往前走的乾達婆。大人在她的左前方,只越了半個身位。她能夠清楚的看到,這位素來善於隱藏情緒,很少喜怒形於色的須彌至尊,幾乎是呆愣的神情。她從她的後側面看去,見得那從來凌厲上挑的眼角輕輕拉開,下顎輕抬,紅唇微抿,顯是喊了一口氣不曾籲出,神情雖不曾大變,可她隨行多年,輕易的便從中看出了似驚似喜的情緒。
蘇摩順著身前人的目光望去,只見對面拾階而上的是一身輕便冑甲的阿修羅王與一位陌生的女子,經不住皺了眉。輕輕的喊了一聲身前的人,“大人?”
此刻的帝釋天縱然是聽到了蘇摩擔憂的聲音,卻已然無法理解她說話的內容。她沒有想過以為不會在遇到的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
那個跟在阿修羅王身邊的女子,穿著一身素衣,裝飾質樸,神情冷漠。她的眼神那麼空洞,望不到底般的墨黑。她沒有見過她,可是,她卻分明的曉得,這個人就是那個她。
帝釋天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幻想過她的樣子,卻覺得,她就該是這番模樣。那姣好的面容,白皙的面板,漠然的臉與空洞的眼,讓她看起來異常的沒有真實感。
她望著她,不自禁的停了腳步,心中竟湧出一股難以述說的衝動。她難以自述這種沒有過的感覺是什麼,但對方沒有波瀾的眼,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