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頓時一白,心緒大涌,最大的懷疑,便是顏墨白再如上幾次一般將她拋下,獨自去營地面對危險。是以,心頭的擔憂也跟著層層蔓延,壓抑之至,她來不及多想,當即掀開被褥便急忙下榻,待得急急將不遠處的屋門大開,才見那門外不遠,那滿身雪白清瘦的人正背對著她坐在假山之上,墨髮微微而束,衣袂隨風而動,整個人,清透純淨得似要徹底羽化消失。又或許是聽到了開門聲,那假山上的人稍稍回頭,那雙漆黑平和的瞳孔就這麼徑直的迎上了她的眼,而後彎著眼睛儒雅風華的笑,薄唇一啟,溫聲道:“醒了?”柔和的二字真真切切的入得耳裡,眼中也真真切切的將他的模樣看得清楚,這時,心頭的所有擔憂與起伏,才徹底的陡然松下。她靜靜的將他望著,點了頭,並未出聲,他則也不耽擱,緩緩從假山上躍了下來,緩步行來,鳳瑤視線稍稍而動,垂眸一觀,才見他手上正握著一隻刀,一根木雕。那木雕已然成型,儼然是簪子的模樣,只是簪頭的花還未徹底雕好,僅有幾方紋路,還又待修磨。“還以為你會多睡會兒,不料這會兒便醒了。”待剛站定在鳳瑤面前,他便溫柔的道了話。這話一出,不待鳳瑤反應,他便伸手過來將鳳瑤自然而然的攬住,而後帶著她一道重新回得屋內,最後與她一道坐定在了軟塌。“此際可還要睡會兒?活著,可要讓人端水進來梳洗?”他問得自然。鳳瑤並未立即言話,僅是先行轉眸朝門外掃去,只見視線雖是被門外的假山所擋,隱約又被假山後方那四合院的屋子所擋,但屋外那些落在假山上,落在房頂的大片陽光卻是分毫未擋。今日倒的確是個好氣,且如大英這種怪異難測的氣,不颳風下雨亦或是霜雪紛飛便已是極為難得的了。“梳洗吧。”僅是片刻,她便將目光從門外收回,低聲朝顏墨白應了話。青白日,尚且不必再睡,且方才因不見顏墨白而突然驚慌,所有的睡意惺忪之感全數散卻,如今啊,心神全然清晰通透,再無惺忪困然之意,哪裡還再睡得著。待得這話一出,顏墨白便勾唇朝她笑,隨即也無耽擱,當即喚人端熱水進來。門外廝動作也是極快,片刻功夫,便將洗漱之物端了進來,甚至還將幾套錦裙襬放在了屋中的圓桌上,待得鳳瑤洗漱完畢,顏墨白已專程挑了一套衣裙舉起,柔然輕和的朝她問:“今日穿這身如何?”那是一套素白的裙袍,裡面綴著棉襖,瞧著稍稍有幾分厚實,但裙袍兩側皆是輕紗,搖搖飛飛,倒也為衣裙增了幾分飄逸之氣。如今對於穿著,鳳瑤著實不太講究,此際顏墨白既是為了選了一件裙袍,她自然不必再挑,心思如此,倒也不曾耽擱,僅朝他稍稍點頭,隨即便自然而然將裙袍換上,待得一切完畢,顏墨白竟將她按坐定在軟塌,抬手而起,極為難得的親手為她挽發。鳳瑤神色微動,整個過程,也未出聲,只是待得一切完畢,她才玩笑似的問:“你這根簪子並未完全雕琢好,就戴在我頭上了?”“雖還未完全雕好,但待夜裡你散發睡下之際,我再繼續雕刻也不遲。”他並未完全解釋,僅是朝鳳瑤笑著道了這話,著,倒也無心就此多言,僅是喚來廝傳膳。鳳瑤心頭略有起伏,深眼掃他一眼,也未出聲,則是片刻,幾名廝便將早膳全數端了進來。今日的早膳,膳食略微清淡,但卻食材珍貴,燕窩魚翅皆有,倒稱得上奢侈。如此避世之地,再加上兵荒馬亂的,竟還能準備出這些早膳來,無疑是得費些功夫的,也正是心頭稍稍有些詫異,目光便抑制不住的盯著桌上的膳食打量得久了,則是這時,顏墨白依舊如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慢悠悠的輕笑道:“這些都是從東臨府搜刮來的。東臨蒼那子的府中藏了不少好東西,你看看還想要什麼,我讓人去東臨府取。”這話入耳,鳳瑤倒是怔了一下,忍不住斜眼觀他,“東臨蒼同意你拿他府中的東西了?”東臨蒼那廝也並非是全然善類,如今又成了百里堇年身邊之人,顏墨白如此大肆的差人去東臨蒼拿東西,就不怕惹出岔子?則是正待思量,顏墨白微微而笑,懶散自若的道:“那子在宮中自身難保,豈還能管我是否拿他府中的東西。再者,他母親也還在此養著,拿些他東臨府的東西也是應該。”鳳瑤神色微變,“東臨府老夫人也在此?”這話一出,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忍不住深了一層。顏墨白卻不話了,僅是勾唇笑笑,隨即便抬手拿著勺子為鳳瑤碗中舀粥,直至鳳瑤的碗中裝滿粥後,他才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勺子,懶散平和的道:“東臨府老夫人,的確在這院內。東臨蒼有意差人送其母出府躲避,只可惜,百里堇年甚至太上皇的人豈會放過東臨府老夫人?畢竟是東臨府心頭最重要的軟肋,我若不將東臨府老夫人接來此處避著,一旦東臨府老夫人落入大英皇族之人手裡,東臨蒼此人,便當真是永世不能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