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暗沉,本是即將正午的時辰,但空中則是黑雲壓頂,風聲凜冽,頗有狂雨之兆。
大英的天氣歷來溫和,便是寒冬臘月,氣候也不至於凍人之骨,但這幾日的天氣倒是極為怪異,甚至十年難遇,不僅是狂風大作,黑雲沉沉,如此之狀,自然也只有盛夏之時才會出現,但如今竟在這冬日出現,著實令人驚愕壓抑。
又或許,大英要變天了,冥冥之中,連這大英的氣候都開始失控了。
國都街上的百姓越來越少,往日繁榮昌盛的長街小巷,此際已鮮少人煙。街道也極是空蕩寬敞,但卻又一列列鎧甲兵衛不時在各條街道與小巷晃盪,那些人皆手拿長矛,神色嚴謹,有百姓透過閣樓與雕窗亦或是屋門朝外觀望,心底便也越發緊烈。
只是如此戒備森嚴的國都,壓抑,嚴防,但誰也不曾料到,那城東不遠的一戶人家的床底,竟暗藏一條昨日才挖痛的地道。
探子動作極是靈敏迅速,一路朝那戶小院奔來,無人所察,待得入得小院院門,院內其餘探子紛紛上前接應,眼見那入屋的探子面色發緊,其餘幾人正要低沉而問,奈何話還未道出,便聞那入屋的探子道:“開地道。皇后娘娘有信要傳給皇上。”
他嗓音極是迅速,片刻便止。在場幾人則是全然聽得清晰,面色也稍稍一變,不敢耽擱,當即朝那藏著地道的床榻奔去,而後極為乾脆的將床榻稍稍挪開,再拉開那被木箱壓著的隔板,忙朝那入院的探子道:“快。”
探子不再耽擱,迅速鑽入地道。
一路往前,周遭漆黑,但探子的速度確實極快。
待全然出得地道,人已安然入了大周營地。
嚴守在地道出口的大英兵衛紛紛朝那探子凝視,探子來不及耽擱,忙道:“娘娘有信要交由皇上。”
這話一出,有大英兵衛頓時緊了緊臉色,“隨我來。”
此際,傾盆大雨已是落下,兵衛們渾身溼透,卻仍在屹立。
顏墨白正坐於主帳內,指尖握著這兩日才全然繪出的大英國都地形之圖,兀自觀望。又許是察覺到了大雨聲,他似是這才稍稍回神過來,細長白皙的指尖攏了攏衣袍,目光順勢朝帳口掃了一眼,隨即眉頭微皺,緩緩放下手中地圖朝帳口行去。
待掀開帳門的剎那,凜冽的風頓時迎面而來,他單薄的身子猝不及防被烈風吹得顫了一下,臉頰也陡然涼如刀割,隨即眉頭一皺,正要將簾子放下,不料不遠處那密集的雨簾裡,陡然有幾人速步而來。
“皇上,娘娘有信要交由皇上過目。”
正這時,那探子已是瞧見了顏墨白,心神一急,當即下意識的出了聲。
卻是這話一出,他才面色一白,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此番突然開口而喚極是無禮,足下也抑制不住的滯了一下,卻又是眨眼之際,他急忙強行按捺心神的繼續踏步,硬著頭皮繼續往前。
顏墨白撩著簾子的手當即頓在了半空,任由寒風拂面,卻並無半分退卻之意。一道道內力也逐漸在全身遊走,面上因寒涼而起的薄紅自色也全數消散,整個人也再度恢復了從容淡定的模樣,似如烈風拂刮在身,竟無法撼動他分毫。
他目光靜靜的落在那探子身上,一言不發,雖面容平靜,但心底深處,卻或多或少的起了幾分波瀾。
僅是片刻,探子已便跑定在他面前,不敢耽擱,急忙將懷中的竹筒朝顏墨白遞來,“皇上,前兩刻伏統領突然尋上屬下,差屬下將娘娘的這封信親自交到皇上手裡,還囑咐說皇上定要看看這封信。”
顏墨白眼角微挑,修長的指尖微微而動,淡然將探子手中的竹筒接過,“你先下去休息。”
說完,不待探子反應,他已略是乾脆的放下了簾子,隨即緩緩轉身往前,坐定在了軟椅。而手中的竹筒,早已溼透,冰涼得指骨略微發痛,顏墨白眉頭再度皺了幾分,隨即緩緩將竹筒的塞子開啟,扯出裡面裹成一圈的信箋,卻待緩緩展開,信箋上那一道道熟悉的字眼映入眼裡,瞬時令他神色微僵,面色陡然。
‘君生我亦生,君亡我亦亡。君病我亦病,君疏我亦疏。
既是相戀,便該長情,既要長情,便該,好生體恤己身,努力活著。’
短短的兩行墨字,略微散發著半縷墨香,只是這兩句話入得眼裡,鑽入心內,瞬時,便令平靜無波的心境再生波瀾。
她這是在決絕的與他表情態度,是要與他生死共赴!
只是他顏墨白早就該亡在當年的楚王宮大火內,早就該亡在青州河,早就該亡在旁